湖阳县来了一个人尽皆知的木匠。县里的首富张家想请他给自家翻修新府。
张家的老房子历经几十载,如今张家的绸料生意越做越大,姨太太越娶越多,儿女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原来的老屋自然就住不下了。张老爷虽是生意场上的高手,待街里街坊却也亲近,县里需要捐什么银子,他也从不吝啬。
张老爷派出家里的管家去请那木匠,哪知木匠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一口回绝了张家。管家回去禀报了自家老爷,张老爷也不灰心,第二日又自己上门亲自去请。后来,不知张老爷用力什么法子,木匠竟然答应了。
外面有人说是张家的银子使到位了,天下哪有不贪财的,木匠也是人,不能和银子过不去。也有人说是张老爷在木匠家门口站了整整一天一夜,木匠被他的诚心所感动,故和张老爷义结金兰,盖房子的事情自然就不值一提了。因为木匠生的风神俊逸,还就有人说是张老爷的妹妹瞧上了木匠,木匠要做张家的女婿了。总之是众说纷纭,不过也不见木匠出来解释。
这下外面的人就更加着急了,茶馆酒肆,小贩商铺,大家都在议论着木匠是何许人也。
每天张家都从外面运来不少木料,几十个工匠供人差遣。任谁都说木匠话少,除了必要的吩咐,基本上他都是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从不与人聊天。张老爷的妹妹是县城里出名的美人,求亲的都快踏破了张家的门槛。
张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是老来得女,对这位张小姐宠的不行,只要是她有一个不愿意,没有人敢强迫她嫁人。本来张家老爷都做好了妹妹会一辈子留在张家的准备,可是如今来了这么一个木匠,张小姐看着是春心萌动了。
刚开始张小姐是一直怂恿自己的哥哥将人带到自己家里来,可是木匠除了去张家盖府的新地外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哪里也不出去。张老爷几次三番恭请相邀,人家就是纹丝不动。老太太和老太爷也是见过木匠的,早就一眼相中了。虽然木匠已经二十有五,大了张家小姐整整七岁,可是这在他们看来都不算什么。
张小姐后来就直接找到木匠暂住的小院里去,今天送件衣服,明天做双靴子,殷勤的不得了。木匠一次次的婉拒总是耗光了张小姐所有的心血,木匠的小院里又清静了。
县里其他富贵人家的女子听闻此时之后都觉得张小姐也太不检点了,一个姑娘家的竟然会厚着脸皮去一遍一遍讨好人家男子,私下里都说要是她们可做不来。
张小姐虽然伤心却也没有报复木匠,只是一个人在家对着镜子自哀自叹,她身边服侍的丫鬟一个劲儿的说木匠是瞎了眼才会拒绝自家小姐,日后一定是遇不上她们家小姐那么好看又痴情的女子了。
一天木匠难得上街去购买绘图用的纸张,在湖阳县又引起了一阵轰动。
那日见过他的小姐也不管前些日子是如何嘲笑张小姐的了,也不管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地说张小姐肤浅的了,一个个巴巴地给木匠送这送那的。不过这次木匠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吩咐身边的小厮将东西都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若是执意不肯接受的,他就让人放在大街上,谁愿意拿去就拿去。
那些小姐们眼看着被退回来的东西也不死心,心里固执的认为是木匠没有见过她们本人贤良淑德的样子,所以时不时的制造一个偶遇,奈何木匠就像是一个木头一样,无论小姐们如何作妖,他都不理不睬。
贤妃定好的日子因为天气的缘故又给推迟了。木漪看着再次见到勋王的日子又该推迟了,心里十分不爽快,屋里的丫头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招惹到她。尽管这样,无处撒气的木漪还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丫头们注定安宁不了。
周韫在家里听到消息的时候就谈定了许多。周家小厨房里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周韫要用厨房,两个贴身丫头跟在身边。
“小姐,又得等三天了。”
她的丫头耷拉着脑袋说道。
周韫在厨房里做着玫瑰糕不说话。
另一个丫头称赞道,“我们小姐真是心灵手巧,秀外慧中,这勋王真是好福气。”
周韫捏着手里的糕点,眉开眼笑。
不过就是三天而已,就算是三年她也愿意等。姨母那么疼爱自己,表哥未来的夫人自然一定是她。表哥又是人中之龙,等一等算得了什么。
前些日子看姨母的样子是有意要为表哥选妃了,虽然宴会上请了不少名门贵女,可是那都是做个别人看的,宴会上姨母还不是拉着自己说话,其他女子也没有见谁如了她的眼。就算是看上了哪家的一个,也不过是为了表哥的前程有意拉拢,左右不过是一个侧妃,她还是舍得了的。周韫心里想着。
手里捏坏的一个面团被她随手扔在了一边。
木凝一点也不在意什么时候去围猎,就算是贤妃现在下旨说不去了,她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相反还会感谢贤妃娘娘深明大义,不拉着无辜的花季少女陪她一个深宫怨妇找乐子。
她也是搞不明白了,贤妃怎么就这么喜欢热闹,不是宫宴就是围猎的,感觉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在她看来,这贤妃既有儿子又有女儿,还有皇帝的恩宠,按理来说应该是宫里面最不寂寞的女人了,要是连她都孤独到要大伙儿去陪,那其他女人还不得无聊到上吊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孤独甩不掉。木凝心里道。
“小姐,你又在想什么?”
红香看着木凝问道。
“贤妃娘娘的孤独寂寞空虚冷”。
“呃……小姐你是不是想多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
木凝严肃地说道,“红香你看啊!贤妃娘娘如果在宫里面很开心的话就不会带着我们这帮小丫头寻乐子了。不过也是,你说一旦如宫,哪里还有什么木幸福可言。皇帝有那么的女人,而且一个个都是国色天香,贤妃娘娘如今都是一儿一女的人了,就算她再有本事,再深入皇帝心里眼里,终究是敌不过那些二八芳龄的姑娘的呀!”
红香很认真地听着木凝的分析,“那小姐,女子一旦上了年岁就不再受到丈夫的疼爱了吗?”
木凝摇摇头,“错了,不是上了年纪的女子就得不到丈夫的呵护,而是要看你嫁了一个什么样的郎君。如果这个人真心待你,就算你是无盐之貌,那也是一世情意绵绵的。”
红香听的越发仔细了,“可是,小姐,天下男子有哪个不喜欢美女的,三妻四妾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哪有男子会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的。况且,贤妃娘娘嫁的可是当今天子,三宫六院本来就是合情合理。贤妃娘娘已经算是很受陛下看重的了,我觉得咱们做女子的,能和贤妃娘娘一样已经是上天莫大的垂怜了。”
木凝对红香的话不表示赞同,“红香,那如果现在有两个男子都有可能成为你未来的夫君,一个是身居高位者,若是嫁给他你就可以获得锦衣玉食、无上的荣耀,但是他不能一心一意对。还有一个只是可以解决温饱的乡野村夫,可是他这一生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这两个人你会选择哪一个?”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我一定选第一个。”
“是吗?”木凝有些失望。
红香还想要说什么就被突然闯进来的木漪给打断了。
红香看见木漪后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行礼道,“二小姐。”
“一个丫头和主子同坐在一张桌子边上,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木漪瞪着红香,眼角的余光却瞟向木凝说道,“妹妹,你这个阳兮阁还真是得管一管了!”
木凝笑着说道,“姐姐怎么有空来了?”
木漪绕过红香刚才坐过的凳子,准备在另外一张凳子上落座。她刚提了裙摆,小秋就叫道,“小姐,等一等!”
木漪蹙眉看着小秋,呵斥道“怎么了?”
小秋急忙掏出自己身上的手绢,将凳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木漪满意地点点头。
木凝心里道,这个小秋还真是个会来事的。
红香心里不爽,狠不得把小秋拖出去暴揍一顿。
“姐姐有这么一个爱干净的小丫头还真是省了不少事情。”
木漪得意地说道,“丫鬟就该这么调教。”
木凝道,“我们刚刚在这屋子里说了半天话,唾沫星子都已经满天飞了。”木凝说着手往空中一抓,“姐姐你看,这手轻轻一抓就是一把呢!”
木漪当然没有那么傻。
“妹妹你可真逗!”
小秋却不淡定了,她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充斥着小秋的神经。
“小姐,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小秋急切地说道。
“着什么急!”木漪呵斥道。
“小姐,我待着难受!”
木漪面色一冷,叫道,“本小姐都没有难受,你倒是受不了了!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小秋强忍着内心深处的不适,“您是,小姐!”
“那就给我好好待着。”
木凝继续说道,“姐姐不知道吧!我这屋里也好长时间没有打扫过了,昨天还跑出来一只大黑虫子,足足这么大,这么粗呢!。”木凝说着用手指比划着。
木漪嫌弃地用帕子掩了嘴。
木凝心里道,怎么还不走?
红香看见小秋的脚都要没地方放了,狠不得立马冲出这样不干净的屋子。
木凝略带抱歉地看了红香一眼继续说道,“姐姐是有所不知啊!红香今早吃了不少大葱,还喝了些冷水,刚刚与我说话我时候就一直响个不停,我怕伤了她的心就一直忍着。可是现在看姐姐和小秋都是这样干净的人,所以实在是不忍心隐瞒。”
木漪不明所以地问道,“隐瞒什么?”还有,什么响个不停?”
小秋这时候也不等木漪说话了,一个箭步逃命一般飞奔出去,在外面干呕起来。
“都是些有害气体,成分我也没研究过!不过,姐姐现在还没有闻到那股大葱味道吗?”
反应过来的木漪大叫道,“木凝,你太恶心了!你们阳兮阁太恶心了!”她一边往外跑着一边干呕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木凝大笑起来。
红香摸摸脑瓜子,“小姐,她们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不喜欢大葱的味道吧!”
“今天早上的葱油饼还真好吃。”红香一脸回味道。
木凝拍了拍红香的肩膀,“红香,不好意思啊!我把葱油饼里面的大葱供了出来!”
“我都听见了啊!”
木凝欣慰地点点头,果然还是红香大气。
“不过,小姐,咱两说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响个不停啊?还有那些有害气体是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
“嗯?”木凝惊呼道,“原来你没明白啊!”
红香宝宝点点头。
“哎呀,既然没有明白那就不要问了,你现在安心就是了。”木凝抓着红香的肩膀说道,“在未来的几天里咱们都不会再见到木漪和小秋了!”
“为什么?”
“听你这口气,难不成是想见到她们?”木凝问道。
“没有,没有。”红香急忙否认,“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安啦!”木凝说道,“红香,你只要记住这都是你的功劳就可以了!”
“哦!”
回到衡水间的木漪和小秋闻见哪里都是一股子大葱的臭味。小丫头刚把葱花味的炸春卷端上来,木漪就大叫道让人拿下去,小秋直接没忍住吐在了地面上。
“啊!”木漪大叫道。
“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
不明所以的小厮将狂吐不止的小秋拖出了房间。
第二天知道真相的红香追着木凝满院子跑,要木凝还她一个清白。
阳兮阁里的厨娘和小丫头看着这对一个追一个跑的主仆眼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