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奏章,身边的洪公公低眉顺眼的候在旁边。
小宫女迈着轻盈的步伐端了茶水上来。
洪公公被这特有的茶香扰动了心神。
广南府是皇家御用的茶叶供应商。他们所培植的茶叶都是稀有品种,产量本就极低,还要经过一系列严苛的挑选,所以送进宫的也都是有数目的。皇帝看重他,赏过不少好茶叶,可唯独从来没有赏过这一种。外市上也有私自倒卖的,不过都是些假货,真的听说炒到了一千两银子一两。
皇帝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洪公公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星子。
洪公公:闻得到,喝不到,人家心里好苦啊!
“今年的茶叶比往年的香!”皇帝说道。
洪公公:香您喝就好了,说这么多干什么,炫耀么?
“洪公公,怎么不说话?”
洪公公急忙谄媚地笑道,“陛下,我刚刚被茶香熏晕了脑袋,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老狐狸!就算你这么说朕也不会给你的!”
洪公公:小气!
“二皇子最近在做什么?”皇帝漫不经心地问道。
洪公公衣袍下面的左腿微微一躯支撑着整个身子,“早上就去军营里操练士兵,晚上也不出门。”
“哦?”
“这次回来,奴才瞧着二皇子沉稳了不少。”洪公公又偷偷动了动自己的脚尖。
前两天腿疼,太医让他多动动脚尖。
皇帝刚想再嘬一口茶水,里面的茶叶却漂到了正要接口的茶碗边,他轻轻吹了口气,一片色泽明亮的茶瓣飘向了远处。
“只怕是会做相了!”皇帝淡淡说道。
洪公公:您这么说自己的儿子,我该怎么接呢!
这时候内侍端了牌子上来,洪公公瞟了一眼,贤妃的牌子列在最前头。
看来贤妃娘娘又使了不少银子。这位娘娘也真是,如今都儿女双全了也不知道把机会留给宫里的那些小主子。平日里都是贤良淑德的做派,可是对皇帝的宠爱那也是当仁不让啊!果然,女人都不简单!洪公公心里嘀咕着。
皇帝看也不看那牌子一眼,继续喝着手里的浮岩茶。
洪公公继续动动脚尖。
一双老腿也支撑了一天,如今只想着皇帝赶紧翻个牌子,他也好早点洗洗睡觉。
“陛下,今晚宿在哪个宫里?”
皇帝似乎很不想去后宫,眼神掠过牌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洪公公,不如我们今日就来做个有意思的。”
洪公公心里道,陛下,您可快点吧!再这么熬夜,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真折腾不了!“陛下想到什么了?”洪公公假笑着问道。
皇帝笑着说道,“朕闭着眼睛来选这些牌子,摸到那个就去哪里!”
“陛下英明!”
洪公公:马屁时刻都得抓紧拍!
皇帝慎重地闭上眼睛,嘴里道,“那朕开始了!”
洪公公白眼一翻,麻烦您能快点不!我已经超长工作了!
皇帝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蹭蹭哪个,那叫一个犹豫啊!
洪公公:得,装的还挺像,我就静静地看你演戏,这摸来摸去最后还不是去前些日子刚进宫的安良人那里。
果然,皇帝的手停在了安良人的牌子上。
皇帝睁开眼睛后,一副吃惊的表情,“喐!”
洪公公:看你一把年纪也怪不容易的,我就陪你装装好了!
“陛下,是安良人!”洪公公笑着喊道,“小主怕是等候多时了,陛下咱们过去吧!”
皇帝在洪公公陪同下眉开眼笑地去了红绿轩。
中贤宫内灯火通明,贤妃娘娘一身宝蓝色罗裙,发间插着皇帝前几日刚赏的牡丹朗月簪,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素问,你再去外头瞧瞧。”
“娘娘您就安心些,奴婢已经打点过了,陛下又是那样的看重您,今夜准会来的。”素问笑着说道。
“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来。”贤妃不安地问道。
素问道,“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陛下是怎样的勤政爱民,超过这个点儿来的时候还少么!”
贤妃点点头。
十八年前的今天她成为了皇帝的女人,这一天对她来说是重要的日子。
为了尊贵的地位,佟家的荣耀,她放弃了自己最宝贵的感情。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出身在当时四大家族的佟家,荣华富贵对她来说唾手可得。她是庆都人尽皆知的才女,天下男子为之倾倒。她的母亲晋雅郡主从小就教育她要努力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所以,当一道圣旨宣她入宫时,她也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喜欢的男子,怀揣着对中宫的渴望步步为营。
可是中宫的位子终究给了别人,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她也体会到了权力的美妙。所以,今夜不止是她身为一个女人对丈夫到来的期盼,也是作为贤妃娘娘对皇帝的宠爱的需要。
素问出去又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
一个宫女端了一盘子果干来到了门口撞见了刚要进去的素问,素问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
“娘娘。”
素问叫道。
“有消息吗?”
素问说道,“陛下今夜不来了。”
贤妃眼神一暗,随即又笑着问道,“是不是歇在了御书房?”
素问为难地说道,“陛下去了安良人那里。”
“安良人?”
“是的,娘娘。就是前些日子刚进宫的安良人。”
“知道了,你退下吧!”
贤妃无力地说道。
素问屏声敛气退了下去。
狗娃送给木凝的木解,木凝如今已经有十种不同的解法了。她现在正在鼓捣第十一种方法。
红香学会了基本的字词之后就不想在学习了,木凝刚开始不会让她偷懒,可后来发现红香着实顽固也就不再逼她了。
屋里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玩具,也就狗娃留下的木解让她百玩不厌。
“也不知道兰叶姐姐和狗娃哥哥他们怎么样了。”木凝说道。
红香吃着手里的蜜饯,“肯定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呗!”
“你是怎么知道的?”木凝笑着问道。
“感觉嘛!”红香又将一颗蜜饯丢进了嘴里。
“虽然你的感觉一向不准,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木凝扭转着手里的木解。
“小姐,这个蜜饯是哪家买的,酸酸甜甜的让我欲罢不能啊!”
“下次带你去。”
红香忙点头答应。
朝堂上有人参了明王一本。参他的人是王司肆,一个被佟国舅一手提拔的人。王司肆是江州才子,二八年纪就一次中了探花,佟国舅赏识人才收在了自己麾下。王司肆满脑子的之乎者也,君君臣臣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王司肆极其忠君爱国,不贪污朝廷的一分银子,从不花天酒地。他与妻子举案齐眉,是皇帝亲口称颂过的有情夫妇。
这让那些想要巴结他的人可就犯了难,送银子人家不要,说是自己的俸禄够吃够喝。送美女,人家直接将美女和送礼的人连同一起轰出去,说是自己的夫人貌美如花,不需要妾室。如今他参明王那真叫一个简单容易,皇帝那也真叫一个重视。
明王分分钟就被卸了军权。
不过人家明王好像压根也没当回事。在王府里焚香鸣琴,品茶作画,惬意的很。
皇后娘娘却有些坐不住了,三番四次地在皇帝面前给明王脱罪。皇帝为了照顾各方势力,只是一再拖着不做其他处理。
皇后在凤仪殿气的骂道,不知是谁存心生事,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捅给了王司肆。而后又开始怪罪起姓王的来,说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明王到底干什么了呢?
其实他只是和云水楼的花魁娘子一起游湖而已。这就被一身浩然正气的王司肆不能忍了,说是明王如此贪恋美色,怎么可以掌控国家军队。万一在作战中,对方以美色诱惑,岂不是置将士的性命于不顾。
说实话,皇帝听见这个理由时也是嘴角一阵抽抽。
不过咱们王司肆是谁,那可是为了国家可以不要脸面的人。
他抱着皇帝的大腿哭天喊地,说做臣子的就算是死也要为君为国尽心。皇帝被他缠得没有办法,所以就卸了明王的兵权。
王司肆回到家里给夫人炫耀自己的光辉战绩,王夫人为丈夫的赤胆忠心深深动容,当晚亲自下厨,就炒了一盘唯一会的韭菜鸡蛋。虽然鸡蛋外焦里焦,不过王司肆还是皱着眉头咽下了夫人的一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