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的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喃喃道:“妾会跟殿下在一起的。”
回京的路途比他们预想的要顺利一点,并没有什么埋伏,反倒是平坦的叫人奇怪。
绿芽忍不住将干粮掰开送到苏念的手里问了一句:“娘娘,这一路未免顺遂的有点不寻常。”
苏念低头咬了一口有点硌牙的干粮,路上辛苦,倒是有了几分在宁国寺的感觉,就着水将那干粮给咽了下去。
“陛下亲自那么大阵仗下的旨,这个时候不会有不识趣的往上撞的,等到了京城,怕是就没有这样的平静了。”
绿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因为那边李穆和云杉已经打猎回来了。
李穆看到苏念手上的粗劣的干粮,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一路,原本已经很是纤瘦的苏念又瘦了一圈,李穆便想着给她打点野味进补进补,毕竟这一路走的都是小路,皇帝催得紧,走小路能快一点。
“别吃这个了。”
李穆转身将手里的野兔子丢到云杉的怀里嘱咐道:“你去让人把它烤了。”
苏念放下手中剩下的半块干粮拍了拍手,将水囊递给李穆问道:“殿下,现下我们到哪里了?”
李穆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我们已经到徽州府了,过几天应该就入京了。”
进京的日子比预想的还要短了三四日,李穆在城门口就下了马车,改为了骑马。
他牵着马绳对着从车窗探出头来的苏念说道:“你先回府,我得先进宫面见父皇,晚些时候再回去。”
苏念点点头,嘱咐道:“殿下小心。”
李穆勒着马绳转身一抽马鞭,疾驶而去。
苏念放下帘子对着车夫说道:“走吧。”
马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悠悠的在凉王府的门前停下,绿芽率先下了马车,扶着苏念从上面下来。
门前已经乌泱泱站了一堆的人,为首的就是张颜悦和汤仪。
汤仪够长了脖子往苏念的身后张望,苏念开口说道:“殿下进宫去了,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被戳破心事的汤仪脸上红了一阵,眼神往别处飘去,嘴里念叨着:“关你什么事。”
张颜悦倒是老老实实的领着众人,对着苏念行礼:“切身见过王妃娘娘。”
苏念虚扶了她一下,在众人让开的道路中径直往王府里面走去。
本来在这凉王府待的时间就不算长,一下子又去了巴林一年多,当苏念踩到脚下硬邦邦的青石板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丝的不适应。
院子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都看不到一片落叶,树木修剪的整整齐齐,连雕着繁琐的花样的窗户,也看不到一丁点的灰尘。
在巴林,那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每日都被黄沙侵袭着,所以苏念索性就让仆人也不必日日打扫,白费那个力气。
巴林没有青石板的路,沙地颇多,走上去都是绵绵软软的,窗户也没有这样繁琐的花样,就是普普通通的木窗户。
苏念发着呆,后面跟着的人也都停了下来,没有人敢出声打扰。
绿芽轻轻的拉着一下苏念的袖子,这才将苏念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念悻悻的感叹道:“许久不回来了,倒是有点近乡情更怯。”
张颜悦上前福了福身说道:“王妃娘娘舟车劳顿,还是赶快回房歇息的好。”
苏念知道,自己在巴林的这一年多,整个凉王府上上下下都是张颜悦在料理,那位汤侧妃早就躲到娘家去享福去了。现在看看这入眼都是一片整洁,苏念转身由衷的对着张颜悦说道:“辛苦你了。”
张颜悦低下头去恭敬的答道:“娘娘抬举。”
知道现在人多,也不便跟她说话,苏念遂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海棠春睡”四个大字被擦拭的锃亮,李穆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移植了这样一树海棠花之后,一日午后心血来潮,说是要给这院子题一个牌匾,随即大笔一挥,写下了“海棠春睡”四个大字,现在想来,竟是有点恍若隔世。
屋内的摆件都是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完全没有动过。
绿芽扶着苏念坐下,苏念松开她的手问道:“张侧妃还在吗?”
绿芽答道:“在院子外面呢,说是要跟王妃回禀这一年来府中的各项事宜,汤侧妃已经回去了。”
汤仪不声不响连个招呼都没有打的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明摆着就是不把苏念放在眼里,照理说苏念应该是生气的,但是她连提都没有提汤仪一下,只是对着绿芽嘱咐道:“你去请张侧妃进来吧。”
说来也是教人难以置信,这还是自从张颜悦嫁进王府以来苏念第一次坐下来同她慢悠悠的说话。
张颜悦长了一张大家闺秀的脸,不是张扬的美,而是十分的恬静,是那种男人都会想要娶回家当家做主的风范,让她嫁进凉王府做一个侧妃,倒是有点委屈她了。
不像汤仪,进了府就闹出了一堆事情,叫人想要忽视她都不能。
苏念抬手示意张颜悦坐下,张颜悦依旧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遍礼这才坐了下来,招呼身边的侍女捧着厚厚的一摞账簿上前,轻声细语的说道:“这是王府在王妃和殿下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所有的开销用度和人员调动赏罚,请王妃过目。”
苏念摆了摆手,示意那侍女不必上前了,开口说道:“我与殿下不在的这段时间,张侧妃费心了,府上上上下下我刚刚都瞧见了,井井有条,我这人本来也不善于打理这些事情,日后也打算交与你,你若是愿意的话。”
张颜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连推辞:“妾身不敢,王妃当初是要陪着殿下去巴林这才交与我打理这府中上上下下,现在王妃已经回来了,妾身怎么敢干涉王妃的主理之权。”
苏念知道现在和她争执这个也是没有意义,就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难不成不交给你还要交给汤侧妃不成?”
张颜悦还要在说什么,苏念已经打断了她:“我们许久不见,说说别的话,这京城里面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聪慧如张颜悦,自然知道苏念口中有趣的事情不可能是真的街头趣闻,而应当是京城中的大事。
“回王妃的话,在殿下王妃不在的这段时间,二皇子被陛下授予了城郊军防营的兵权,太子殿下近日已经入御书房帮着陛下处理政务了,丞相之子,工部侍郎汤文显前些日子被查出了贪墨当初河西水利修河款一万两白银,被陛下斥责,罚了三倍的银子,最近已经不让着手工部的事情了。”
苏念静静的听着张颜悦如数家珍一般的说着京城发生的大大小小饿事情,不禁向她投去了敬佩的眼光,这位张侧妃,比起那位胸无城府只会拈酸吃醋的汤仪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尽管身在高门大院之中,但是这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现在府中可供调动的现银有多少?”苏念慢悠悠的刮着杯盏里面漂浮的茶沫。
“五万两。”张颜悦答道。
苏念低头抿了一口茶,笑了笑:“咱们凉王府还真是不景气了,汤文显贪墨一万两白银已经算是陛下放他一马了,实际数额怕是十倍都不止,这家人,胃口倒是挺大的。”
这下张颜悦倒是不接话了,苏念没有为难她,继续说道:“我在这巴林也待了许久,这巴林地处偏僻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珠石还堪看,你拿些回去赏人玩吧。”
这边说着,云妈已经将事先准备好的小檀木盒子捧了上来,里面都是巴林特有的松石香木,是一早苏念就准备好的。
张颜悦恭敬的接了过去,捧着行礼致谢:“妾身多谢王妃娘娘。”
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门房小厮的叫声:“殿下回府!”
苏念没有忽视掉张颜悦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但是她很快的就掩饰了下去。
由着绿芽将自己搀扶起来,张颜悦脸连忙欠身要告辞,苏念拦住了她柔声说道:“既来了,陪我一起接接殿下吧,殿下也许久不见你了。”
张颜悦抬头瞥了一眼苏念,随即低下头去,很低的说了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