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颜悦晋升了妙妃,她的父亲又在前朝如鱼得水,这钟粹宫每日前来祝贺巴结的人就从来没有停歇过。
各路的达官贵人的妻室,都快把钟粹宫的门槛给踏平了。
苏念带人闯进来的时候张颜悦正在跟一群女眷们谈笑,把玩着她们送来的奇珍异宝。
鱼贯而入的士兵将达官贵人们的妻室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如惊弓之鸟四处躲藏。
倒是张颜悦,一点都不惊慌,依旧是慢悠悠的坐在凳子上,把玩着手上的珠钗。
苏念对周玉勋说道:“周将军,劳烦你让人将各位夫人们送回去。”
“是。”
一众士兵涌上来,强行将各位夫人全都送了出去。
一时间,除了苏念带来的人,只剩下了张颜悦和她的侍女。
张颜悦抬起头来,对着苏念浅浅一笑:“姐姐来了。”
苏念走上前去,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什么?”
张颜悦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无辜的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苏念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更未得罪过你,为什么害死绿芽和我的孩儿?”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张颜悦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冷笑着,一步步的贴近苏念。
“从未得罪?从未亏待?贵妃娘娘,您这记性未免也太差了!”
她一步一步走在华美的地毯上面,从前温柔的笑现在看来却是杀人的刀。
“从陛下爱上你的那一刻,你我已经是仇人了,我与陛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如果没有人,我早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可是你!偏偏出现了,横插一脚,占据了陛下的整颗心!”
张颜悦怒气冲冲的恶狠狠的指着苏念,继而狠狠的一甩袖,继续说道:“而我,成了最大的笑话。可是没关系,只要能嫁给他,我不在乎的,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到他,我也心满意足。”
“三王之争,是谁帮他在外奔波,是谁运筹帷幄,是我!是我张家!可是陛下只看到你的好!”
“陛下生辰,我熬了数夜,只为了给他送一份生辰礼物,当我看到他穿着我亲手做的寝衣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可是你却残忍的告诉我,原来陛下以为是你做的才会日日都穿,知道是我的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有穿过了!”
“你刻意安排我跟陛下吃饭、见面,这算什么,可怜我吗?谁要你的施舍!”
张颜悦越说越疯魔,整个人已经疯疯癫癫的,狂笑不止,哪里还有半点嫔妃的样子。
苏念震惊的看着眼前因为男人的情爱而几乎癫狂的女人,不敢相信自己原来一直以来自认为对她的好,都是一把把利剑。
愤怒的上前揪住张颜悦的领口:“那你为什么不冲我来,绿芽她做错了什么,我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冲你来?”张颜悦痴痴的笑着,冷哼了一声:“苏念,你是最重情义的人,杀了你怎么会令你痛呢?令你痛的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杀了你最亲近的人,这样,你才能痛不欲生!这样!你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的痛苦!”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苏念慢慢的摇着头,松开了张颜悦的领口。
张颜悦顺势倒在地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就算知道了一切都是我干的又能怎么样,你有证据吗,你能杀了我吗,都没有的话,你也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气,苏念,你也有今天!”
苏念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子,轻声问她:“你以为,今日我来你宫中,是谁的授意?”
张颜悦的笑声忽然止住,手脚并用的爬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士兵,正是皇帝才可以调动的虎贲军。
她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父亲是肱骨之臣,我是陛下亲封的妙妃,陛下不会的,陛下不会的!”
“没有什么不会的,你父亲贪赃枉法,卖官授爵,若不是陛下首先要剔除丞相这颗毒瘤,又岂会容忍你父亲到今日?”
“你没有证据,你私杀嫔妃,人言,大臣,都不会放过你的!”
“证据?证据重要吗,陛下说有就是有,陛下说没有,就是没有。”
苏念忽然也觉得累了,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跟她费这样的一番口舌,慢慢的直起身来。
张颜悦忽然扑上来,抱住苏念的大腿,周玉勋立刻抽出了剑,直指张颜悦。
苏念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默默的等着张颜悦下一步的动作。
“明明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明明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样的不公……”
“属于你的一切,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属于谁的,你不去争取,不去抢,没有什么属于你。”
苏念甚至都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连汤仪那样的蠢货都能坐上皇后,凭什么?凭什么!”
她依旧是没能明白,苏念轻轻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周玉勋。
他立刻收上前来,将张颜悦拉开去,苏念大跨步的往前走。
苏念并没有杀了张颜悦,或者说,杀了张颜悦是对她最轻的处罚。
她命人在张颜悦的钟粹宫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恰好可以放得下一个人,上面用玄铁制成千斤重的盖子,留有一个小孔,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天地。
而那个坑并不深,成人站在里面盖上盖子必须弓着腰,而那坑中,还有一半的脏水。
苏念就是要张颜悦一辈子都活在那阴暗的坑中,又可以看见外面的天地,湛蓝的天,洁白的云,而她自己,却只能佝偻着身子度完余生。
而那脏水会将她的下半身全都浸泡,直到慢慢的腐烂,生蛆……让她亲眼看着自己一步步的死去。
苏念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将那盘龙玉佩交给周玉勋,嘱托他亲自送还给皇帝,而自己则是回到了朝云殿,默默的等待着后面的结局。
张颜悦虽然招人讨厌,但是有一点说的没错,那些大臣,南魏的百姓,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就已经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自己的尾巴,还不狠狠的踩上一脚。
可是没有等到李穆身边的常德,而是自己留在钟粹宫处理张颜悦一干事情的萧声先回来了。
“怎么了?”看着地上低头默不作声的萧声,苏念问道。
“妙妃有一个请求托奴才告诉娘娘,奴才不敢擅转,特来请示。”
“什么要求?”
“妙妃说想换上自己做的那一身衣裙,之后便心甘情愿的受罚。”
“哦?”苏念有些不解,这张颜悦果然不是寻常女子,自己还以为到了这个地步好歹她会跟自己求饶一番呢,好奇心驱使苏念继续问道:“那衣裙可有什么特别?”
“是妙妃亲手做的,上面是凤穿牡丹的花样。”
来朝云殿回话之前,萧声就已经将那衣裙找了出来,细细查看了一番,防止那上面有什么玄机,别的倒也罢了,自家娘娘可不希望那位立刻赴死,要是这里面藏了什么暗器叫那张颜悦得了空子自我了断了,那便真的是辜负自家主子的期望。
可是来来去去的翻找了一番,除了那大不敬的图样,再无别的异常之处。
萧声说完查看了一下苏念的神情,毕竟凤凰是皇后专用的图样,这妙妃是明摆着的逾矩。
苏念看了一眼茶盏中已经完全沉下去的茶叶,既然都已经沉到底了,还有什么可以折腾的,轻声说道:“那就给她吧,让她继续在地下坐她的美梦去吧。”
“是。”萧声应下,立刻着手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