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然没有问题，”林三娘微笑着点点头，“只是雀姑娘专修道术攻法，为何要学这等雕虫小技？”

“嗐，三娘你不知道，我其实有一把很厉害的笛子作兵器，但我老拿它当棍子使，从来都没吹过，这不是想着物尽其用嘛。”

孟离大咧咧地笑着，没事人似的，三娘一听此言，却忽然神色谨慎了些。

“雀姑娘的笛子，可是神兵？”

孟离怔了怔，想到可能是江聿跟林三娘说过这事，便答应道：“是啊。”

林三娘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雀姑娘请随我来。”

“哦，好。”

八谷感到有些奇怪：“师尊，她为什么跟你叫‘雀姑娘’啊？你不是姓孟吗？”

“还不是因为那个丑……”孟离话说一半，把剩下的憋了回去，“你哪那么多问题？”

她瞪了八谷一眼，然后看了看八谷手上的鞋，一把抢过来道：“把鞋子还我。”

林三娘将两人带到三楼最里面拐角处的一间小房间。把两人让进来后，林三娘见廊上无人，才把门轻轻关上。

“三娘，怎么了呀？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孟离一头雾水。

林三娘示意二人坐下，给两个人分别倒了茶，然后小声道：“雀姑娘，你这神兵的来历，你可知道？”

“来历？”孟离思索片刻，摇摇头，“不知道，我当时是跟我师尊去青枫浦降妖，从一个老王八精那里抢来的。其实也不算抢，这笛子也没认那老王八做主人。”

“姑娘可否将神兵借我一看？”

“没问题呀。”孟离翻手向上，一柄泛着柔光的白玉笛忽然出现在掌心，“给你。”

林三娘双手接过玉笛，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又把玉笛还给孟离。

“果然是了。”

“是什么？”

“这世间神兵细数之，皆与上古神明有关。”林三娘坐了下来，“东方春神句芒，以青木为兵；南方夏神祝融，以赤帛为兵；西方秋神蓐收，以龙须为兵；北方冬神禺强，以白金为兵。千年后，赤帛、龙须不知其终，白金锻作两般，青木化石为玉。”

“两般？是哪两般？”

“一作剑，一作杖。”

孟离惊讶道：“剑？我师尊有一把神兵，就是剑。”

叶三娘点点头：“是，天枢仙君的长剑荧惑，即是禺强之兵的一半所造，司星辰，可号令众星。而另一半则是灵曜峰历代掌门权杖——碎星杖，可偷天换象，扭转天机。但此物极危险，不可轻易使用。”

“怪不得俞北辰那个老头天天就是拿着，也没见他真用过……”孟离自言自语道，“灵曜峰一个门派就有两件神兵，也难怪是修真界第一大派。那世上神兵，总共就这几件？”

“怕是不止，只是我学识浅薄，只知道这一点罢了。”林三娘接着道，“雀姑娘手上的这一件，就是句芒的青木化石而成。青木石几经辗转，先是落在了始祖简狄手中，琢磨为笛。吹奏时百鸟争鸣，玄鸟天降，简狄吞其卵而生契。后来不知怎地又落入钟馗手中，奏之可驭鬼。”

“驭鬼？你是说这东西能让鬼听话？”

“不止如此，神兵有灵，可应心之所念，召唤阴间任何一个你想召唤的鬼魂来到阳间。”

“怪不得……怪不得这东西能带下去……”

孟离想到当时为了把江聿从阴间救回来，让九湘杨家父子做法放自己去地府。常言道，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本应该她自己孤孤单单下去的，结果这笛子竟也跟着去了。

“雀姑娘说什么？”

“没……没什么……三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

林三娘意味深长地笑道：“金陵城地处浴日宫辖域，多多少少要跟修真界的人有些瓜葛。我这里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都有，一来二去知道的东西就多了。”

“哦……”孟离掂了掂手中的笛子，“你刚说简狄吹这个叫来了玄鸟，可我刚才听你吹个竹笛子，也有那么多鸟飞过来，那你这竹笛也是宝贝？”

听了这话，林三娘忽然大笑起来。

“蒙人的小把戏，没想到竟把雀姑娘骗到了。”她身子略向前探了探，声音压得更低，“那几只青鸟是我豢养的，是我叫人在奏笛时放出来，讨客人欢心的。”

“哦……嗐！”

“不过若是姑娘喜欢，我便把这曲子教与你。此曲名为《寿华，讲的是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的事，羿持弓矢，凿齿持盾。后来羿大胜，将凿齿射杀。”

“三娘会的可真不少啊。”孟离赞叹。

“哪里哪里，不过都是些道听途说的故事。”

“已经很厉害了！”孟离翘起大拇指，“那你快教我吧！”

说完，她有样学样，六指按孔，将玉笛搭在唇上，林三娘慌忙将玉笛按下。

“雀姑娘万万不可用神兵练习！神兵有灵，凡奏乐皆有法，如若不当，会殃及

无辜听闻者。轻者精神错乱，重者七窍流血而亡。”

孟离忽然想到小狐狸姐妹因为叶玦吹了笛子，一个妖法尽失，一个当场毙命的情形，吓得手不觉一松，笛子直往地上摔去。

“师尊小心神兵！”

八谷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去接，而就在笛子快要触碰到他指尖时，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

孟离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我笛子呢？”

“是不是掉了，师尊你等我帮你找！”

八谷跪在地上，把头探进桌子下面寻找，然而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往别处爬去。

林三娘掩嘴而笑，道：“八谷兄弟不用找了，神兵已回去了。”

“回哪儿去了？”孟离和八谷异口同声。

“去它该去的地方。方才我说过，神兵有灵。若非主人授意，是不会落在他人手中的。”林三娘起身从架子上拿了一把竹笛，“若姑娘不嫌弃，还是先用这个练习吧。”

“好吧。”孟离接过笛子，想想觉得奇怪，“我那笛子也确实神奇，不叫它的时候，它也不在我身上，叫它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刚才三娘你说它去了它该去的地方，那它到底去哪儿了？”

林三娘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恕三娘多嘴，姑娘的神兵绝非俗物，当小心使用，如若不然，恐遭反噬。”

孟离看着自己的手心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