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一过,天气就变得不再闷热,一早一晚吹的都是凉风,这个时候体质弱的最易染病。
卫婆子仔细看了大小姐的面色,过来与正指挥丫鬟关窗的常妈妈商量:“我瞧着大小姐像是伤着风了,看着还挺严重,妈妈看是不是应该禀明夫人,请个大夫来,替大小姐瞧瞧,免得越发重了。”
常妈妈见卫婆子一心想着大小姐,又客客气气地过来找她商议没有独断专行,忙停下来,一脸赞同道:“就依姐姐的话,到底还是请个大夫稳妥,我这就去请示大小姐。”说着就要走。
卫婆子忙拉住常妈妈,“妈妈且慢,大小姐既然不舒服,今日定是无法向夫人请安,妈妈莫不如以告假为名,回禀夫人知晓,若夫人不张罗派人请大夫,妈妈再开口不迟。我看还是不要为请大夫的事惊动大小姐的好。”
毕竟是继母,也免得大小姐为难,她们能替大小姐省心的地方自然要尽力而为。
常妈妈一拍脑门儿,面露急切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我看也甭使唤小丫鬟传话了,我这就亲自走一趟。”
内室的樊诚听了,探头望去,见两个得力的人有商有量的,不禁暗暗点头。
表姐院里的人能和睦一心,他即便离府去了书院,也能安心不少。
卫婆子轻手轻脚进来,替常妈妈回明去意。
此时正闭目养息的莘娘,闻言睁开眼睛,倚在大迎枕上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
樊诚紧抿着嘴唇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目露担忧地看着表姐。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卫婆子低声指使小丫鬟先去煮些姜汤顶一顶,自己则默默守在了一旁。
常妈妈去梧桐院时,陈氏正在招待娘家的长嫂葛氏。
葛氏听女儿来信说姑母心情沉郁,葛氏做为长嫂,心里放心不下,带着专为她们家看病的汪大夫来给小姑子诊脉,再劝慰开导一番,顺便接女儿回府。
葛氏见小姑子憔悴了许多,面色也不好,待汪大夫诊了脉,又说脉象正常,没什么大碍,她茶也顾不上喝一口,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陈氏亲近地拉了长嫂的手,少不得与向来亲厚的长嫂诉苦。
葛氏坐在那里认真听了半日,都是些大宅门里的寻常事,不是侯爷待她不如从前,就是公爹不喜,继母难为,小妾难缠之类的,件件与侯爷脱不了干系。
葛氏板了脸道:“当初来咱们家向你提亲的世家公子多得是。老太爷和你大哥都不同意你嫁给侯爷做继室填房,你非不肯,执意要嫁给他,如今尝到苦楚倒知道抱怨了。”
陈氏一怔,她只是久不见娘家人,随口倒倒苦水,并没有后悔的意思。
她怕长嫂误解侯爷,回去说与父亲和长兄知晓,闹出矛盾来,连忙说起挽回的话。
葛氏见小姑子没什么大碍,不禁松了口气。又见她满脸急迫地向她解释,对侯爷维护的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陈氏看着长嫂眼中的打趣,忙住了口。
谁知长嫂却敛了笑,一脸郑重的给她出主意:“你又不是原配嫡妻,比侯爷足足小了一轮,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府里除了侯爷就属你矜贵,怎么也不能让那个无脑的林姨娘越过你去。”
这时云儿提着茶壶手脚麻利地进来续茶。
葛氏停下话头,特意打量了云儿几眼。只见这女孩,描着新月眉,画着粉口脂,腰肢勒得细细的,不盈一握,巴掌大的小脸,清纯不失妍媚,模样十分出众。
瞧着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懂得描眉画眼,一脸的狐媚相,看着可不像是个忠仆。
待云儿退出去,葛氏细细问了云儿来历,不免道:“就算你要抬举重用他们夫妻,也有别的办法,哪里用得着将他家女儿放到你屋里。”
葛氏劝她将云儿调去别处,“再不济调去茶房也好,清闲自在,是个难得的好差事。若是还嫌不够,借口茶沏的好,多赏她几次碎银子也就是了。”这样一来,这丫头再想见到侯爷是不能够了。
陈氏听了,不以为意。
不过是个三等丫鬟,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起耗来不成,她堂堂的侯夫人想整治一个丫鬟还不容易。
葛氏瞧着就知道小姑子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也罢,她向来精明,有什么苗头,不用旁人劝自己就会动手处理干净,她这个小姑子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姑嫂俩正说着贴心话,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小姐院里的常妈妈来了。”
葛氏一听,是侯爷长女身边的妈妈,忙打住了话题。
陈氏本想晾着不管,又见长嫂不再开口,只好让人叫了常妈妈进来。
常妈妈没想到陈夫人也在,与两位夫人请了安,当即说明来意。
陈氏听了很是意外。
莘娘昨日还好好的,出府疯玩了一整日,给她父亲带了小八珍,也没说给她带些什么,这隔了肚皮的什么也别想指望。
陈氏表情就淡了下来,随口问了问病情。
常妈妈如实回禀,只特意提起连替表少爷送行都不能了。
“你们大小姐年纪轻,伤了风,喝些姜汤发发汗也就好了。这两日我这里不用她来请安了。”陈氏一听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症候,也就没有多加理睬。
常妈妈见了不由暗暗焦急。
年轻姑娘家更应该好好保养,请个大夫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事,又不是穷人家请不起大夫。
常妈妈寻思着如何开口求夫人派人替大小姐请个大夫。
葛氏一直在旁听着,笑而不语。此时方开口道:“我今日带了宝和堂的汪大夫来,刚为你们夫人诊过脉,还不曾离府,正好你带了去罢!”
陈氏心里有些不情愿。不过是小小的伤风,哪里就至于请大夫了,显得她多娇贵似的。自己已经够菩萨心肠,不贬低她都是好的。
常妈妈松了口气,满眼期待地看向夫人。
陈氏见常妈妈盯的紧,又见长嫂眼中明晃晃的示意和安抚,这才吩咐人去追回汪大夫。
片刻后,一个五旬的大夫被秋檀引了进来。
葛氏当着常妈妈的面亲自叮嘱那汪大夫道:“府上的大小姐病了,你多用心,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汪大夫对各府上的关系门清,闻言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侯夫人,就知陈夫人说得是场面的客气话,忙笑着应下。
那汪大夫极擅钻营,又常在高门大户行走,最会察言观色,心里当即有了谱。
陈氏耐着性子,打发走了常妈妈。
葛氏不免低声劝道:“你是继母,更是侯府的掌家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了,从前我是如何叮嘱你的。”
陈氏抿唇听着,没有言语。
葛氏知道小姑子不爱听这些话,不想影响她的情绪,点到即止。
葛氏笑着转移了话题,“我来了半日还没有看到茵儿呢!”她笑着与外间的丫鬟道:“快去请你们二小姐来,让我瞧瞧,定是出落得越发水灵招人喜欢了。”
提到女儿,陈氏心里高兴起来,忙笑着吩咐丫鬟去请侄女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