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娘出了宫门便被迎上来的金桔红桔接上了马车,卫婆子笑着打赏了小顺子,后一步跟了上来。
小顺子捏着沉甸甸的荷包,笑得合不拢嘴,直看着马车走远,方才离去。
卫婆子上了马车,担忧地看了大小姐半晌。笑着坐到了一旁,没有多问。
两个丫鬟则满脸激动地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喜色浓重。
莘娘看着笑了笑,回府先去松寿堂见祖父。
进了院门就见姚佟正立在阶下冲着她们挤眉弄眼,神神秘秘的。
金桔跟着大小姐走上前,满脸疑惑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姚佟看了大小姐一眼,低声道:“淳王爷在。”
莘娘愕然地挑了挑眉。
金桔面露惊讶,踮脚向内张望,看到门边两个身强体壮的虞候,连忙缩回了脖子。
红桔忙上前打起帘子。
莘娘进了中堂,一眼便看到翘头案的紫檀木架上托着明黄的圣旨,还没来得及供奉。
祖父正喜笑盈腮地与王爷说话。父亲沉默端坐在一旁。淳王爷笑着坐在客位。
莘娘忙上前见礼。
老侯爷见了莘娘,当即朗笑道:“王爷带着刘医正来给我瞧瞧身体。”
莘娘听了不禁暗道,祖父不是不喜让人诊脉么?
莘娘下意识看向淳王爷。
淳王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莘娘轻轻笑了笑,就听父亲吩咐道:“去见你母亲吧。”
长女的事已成定局,永安侯无意多说。
姚老侯爷也点头道:“去吧!”
这一关迟早要过。
皇帝已经下旨赐婚,陈氏就是再大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莘娘曲膝辞行。
淳王突然开口道:“这个你拿回去。”
俭鸿上前将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方之物,递给了红桔。
红桔忙双手接了,入手颇有些重量,她忙紧紧抱住。
一行人出了松寿堂。
莘娘看向被红桔慎重抱在怀里的锦缎包裹,与卫婆子和红桔道:“你们先回去吧!”
卫婆子应是。红桔忙点了点头。
莘娘带着金桔去了梧桐院。
门外的小丫鬟不敢轻怠,忙打起帘子。
屋里林姨娘、茵娘、周妈妈等人都在,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莘娘上前曲膝给继母请安。
陈氏看了莘娘一眼,淡淡道:“今日在宫里可还顺利?”
“嗯。”莘娘点头道。
林姨娘紧紧盯着大小姐,暗道,能不好么!见面礼也收了,还被圣旨赐婚,这下就是想退婚都退不成。
茵娘看向长姐腕上的金镯,心里嫉妒的发酸。
陈氏坐起身,仔细审视着莘娘,见她从进屋到现在一直神态安然,目光澄净,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铁了心要嫁给淳王。
陈氏登时沉下脸来,斥道:“你可知错?”
莘娘抬头看向继母,回道:“莘娘不知何错之有?”
陈氏喝道:“跪下!”
周妈妈眼疾手快地在莘娘面前放了蒲团。
这是早有训斥她的准备。
莘娘垂了眼睑,轻轻跪到了蒲团上。
茵娘不由瞪圆了眼睛。
现在母亲连罚她都要罚的小心谨慎。若按她说,就应该让莘娘直接跪在冰冷的青砖上。
陈氏怒瞪着莘娘,斥道:“女子自当德言懿行!谨遵父母之命。”
莘娘静静听着没有出声反驳一句。
陈氏目光严厉,挥手道:“你回去将女则抄二十遍,今后不得踏出清漪院半步。”
莘娘起身应是,带着金桔向外走。
周妈妈看向大小姐挺直的腰身,低声道:“大小姐被禁足,如何打理家事?”
陈氏不屑道:“我自有女儿,哪里就离不得她了!”
莘娘出了梧桐院,轻轻透了口气,人也放松下来。
金桔却嘟了嘴,对夫人的刻意责罚十分不满。
莘娘见了,笑道:“嘴唇在嘟都能挂油瓶了。”
金桔急得跺脚:“大小姐,奴婢还不是为您抱不平!二十遍!那得抄多久。”
以继母的气恼程度,这已经算是轻的了。
莘娘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们回去吧!”
莘娘回了清漪院,就见常妈妈激动得老泪纵横,双手合十,连声念佛。
她看到大小姐回来,忙迎上前,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见大小姐一切安好,脸上堆满了笑,止也止不住。
莘娘坐到梳妆台前,由着红桔替她卸头上的钗镮,一面打开锦缎,露出一方锦匣。
王爷送来的这方锦匣就是陆嬷嬷捧的那一个。
锦匣上的雕工繁复细腻,迎面有一种古朴的厚重感。
莘娘轻轻摸了摸,触手润泽;凑近了,有好闻的檀麝香气传出。应当也是一件稀世之物。
莘娘轻轻摘了金镯,叮嘱红桔,“仔细收起来。”
红桔点头,当即慎重装进送来的锦匣,又将锦匣装进樟木箱里上了锁。
常妈妈缓过神来,过来商量莘娘:“大小姐,要不要先从小丫鬟们里挑几个得用的往上提一提。”
莘娘想到继母的刁难,和茵娘脸上掩饰不住的嫉妒,摇头道:“不用急,先缓过这段时日再说。”
常妈妈想到大小姐正在被禁足,无奈地点了点头。私下却暗暗留意起小丫鬟们来。
莘娘换了身家常衣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就轻轻放下了。
卫婆子悄声问红桔,“这茶是香竹沏的吗?”
红桔看了白瓷茶盅一眼,道:“小姐惯常喝的茶都是香竹负责,今日也不例外。”又疑惑道:“是她今日沏的不好吗?”
卫婆子尝了一口余茶,细细品了品,和每日的味道一样,并无不同。
红桔见卫婆子不言语,目光一沉,“我这就去说她。”
卫婆子拦住红桔,道:“茶沏的没什么不好,你先别去,过后再看看。”
红桔点了点头。
莘娘看着为祖父做好的新衣,想到太妃娘娘就要搬回淳王府,她也应该用心送份回礼才是。
莘娘想了想,决定送一副自己亲手绣的挂屏,再做些抹额、锦袜之类贴身用的小物件,到时候一并让人送去。
说到贴身用的。
莘娘就想到王爷的白绸帕子,等清洗干净,有了机会再还给他。
金桔捧了纸来,当即捻袖研磨。
她见大小姐坐在窗前摆弄针线,一点不着急的样子,不由出声提醒道:“小姐,您还是先抄女则吧!不然什么时候能出院子。”
常妈妈快步走来道:“大小姐累了一日了,先歇一歇再写不迟。”
金桔吐了吐舌头,是她疏忽了。
莘娘暗自摇头,继母罚她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过几日舅舅来了,禁足自然就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