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宇帆顾不得回答季洺远的话,而是从旁边衣柜里拿出一套雕刻工具,这套工具是阿爷的遗物,阿爷临走之前,将雕刻工具留给了陌凝,谁也没有反对,因为阿爷生前最喜欢,也是最疼爱的孙辈儿,不是陌家长子,也不是幼子,而是陌凝。
其实,陌家的人对于这个决定,都不觉得意外,毕竟阿爷在世时,教几个孙辈儿雕刻,除了陌凝颇有天赋之外,其他孩子的手艺简直不忍直视。
陌凝似乎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早早将这套工具交给陌宇帆保管,陌宇帆想,陌凝大概就是为了这一刻吧!
季洺远父子俩以及陌周氏都没有打扰陌宇帆,他们在旁边小声的说着话。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陌宇帆直起身子,打了哈欠,伸了一个懒腰,“阿爷疼爱凝凝,我们有目共睹,但我没有想到,阿爷竟将不得私传的技术教给了凝凝,可见阿爷有多么疼宠凝凝了。”
陌周氏嫁入陌家二十多年,自然清楚公公的本事,也知他的规矩,“宇帆,你是不是弄错了?”
公公的雕刻技术,是幼年时一个老师傅所教,他们的规矩是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内’指得并非是亲人,而是一生只收一个的徒弟,陌凝并非是公公的徒弟,还是姑娘,公公怎么可能会将毕生所学教给陌凝?
陌宇帆摇摇头,“阿娘,我也曾跟着阿爷学过几日,怎么可能会弄错?”
季洺远听得糊里糊涂,不明白他们娘俩所说的意思,“二哥,阿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陌宇帆伸出手,手掌向上摊开,掌心有一个小纸条,“这就是凝凝想要告诉我们的线索。”
陌凝让秋兰转述的话,陌宇帆大致猜到七八分,其实她的意思很简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季洺远不明白是因为他不了解陌凝,陌宇枫不知道是因为幼时他更多的是帮爹娘干活,减轻负担,而不是同陌宇帆三兄妹一样,在阿爷的身前,学习雕刻,所以,陌凝这个线索,是给陌宇帆留的,而不是给季洺远。
她心里清楚,她的离开,季洺远不可能瞒过陌家的人,故而,她放心的将木偶娃娃给秋兰,因为秋兰是没有办法解开娃娃身上所藏的秘密。
只是还有一点,陌宇帆想不明白,陌凝到底基于哪一点,让她放心的将木偶娃娃交给秋兰,她就那么确定秋兰一定会为她转交吗?
不光陌宇帆想不明白,季洺远他们也想不明白,不过,这个问题,还是等找到陌凝之后再说也不迟。
季洺远急切的拿过小纸条,打开后,上面只有一句话,‘哪怕堕入地狱,我也会爬回来,等我!’,他一下子愣住了,所以说,他和陌宇枫费劲心思想要从木偶娃娃里得到线索,其实就是这么一句话,陌凝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陌宇帆瞧着季洺远脸色有点难看,很好奇陌凝在上面写了什么,他探过头,看清上面的话后,脸不由自主的抽了几下,她这是耍着玩吗?“凝凝在想什么?”
突然,陌宇帆脑海中灵光一闪,视线落在了被他敲开的木偶娃娃上,他仔仔细细的将木偶娃娃再检查一遍,最后在木偶娃娃的裙摆上,发现一个好似用指甲掐出来的纹路,若不仔细观察,还以为是裙摆上做出来的装饰,“二郎,你看这个图案像什么?”
季洺远接过碎片,拿在手里,仔细的打量着,“好似是山,又好似是字,还有点似什么尖锐的东西,你觉得这个是阿凝故意留下来的?”
陌宇帆肯定的说道:“我敢肯定,这才是你们一直想要找的线索。”
季洺远却不这么认为,“二哥,我也这么想过,不过,木偶身上可不止一处有这种痕迹。”
季洺远从木头碎片里捡出来两三个,正如他所说,上面确实都有这种痕迹,而且,每一个都在裙摆上。
“若真是裙摆的装饰,为何会如此隐蔽,而且,还是用指甲弄出来的痕迹,你试想一下,在明知这个木偶会通过旁人之手,你会将线索留得那么明显吗?而且,凝凝怎么确定她所托付之人会将木偶娃娃送到你的手里?我想,凝凝的心里也不确定会不会到我们的手里,她只是在赌,赌我们能看到,也能看懂。”
比起其他的原因,陌宇帆更相信这一种,“还有那位秋兰姑娘所说的话,以及木偶身上藏的小纸条,无一不说明白凝凝真正要告诉我们的事情,季洺远,这是我们找到凝凝唯一的线索。”
陌宇帆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就算季洺远再怎么迟钝,都能清楚了。
“我知道该从哪里寻阿凝了,阿娘,你帮我把大哥叫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陌周氏一离开,陌宇帆便凑到季洺远的身边,“季洺远,你看是我解开凝凝留下的谜题,不如我随你们一起去,说不准还能发现你们不能发现的东西,你觉得如何?”
季洺远侧目,看着陌宇帆,“二哥,若你能说通大哥,我无所谓。”
只要陌宇枫反对,他同意与否根本就不重要,他怎么说都是小的那个,谁让他家媳妇小呢?
陌宇帆失望的跌坐在炕上,垂头丧气,“你还不如不说呢!大哥会同意才怪!”
“那我无能为力!”
陌宇帆狠狠地瞪了季洺远一眼,“你少说风凉话,季洺远,我告诉你,这次你不能把凝凝带回来,我绝对不会让你进陌家的门,谁为撑腰都一样。”
他估摸着陌凝的事情瞒不了陌荣福多久了,到时,还不知会如何呢?
季洺远没有再接陌宇帆的话,他轻声的和念衡说着话,希望念衡能理解他,不要怪他,念衡的小脸紧皱着,不想让季洺远离开,却又不得不看着季洺远离开,他不能成为季洺远的累赘,闷声的点点头,答应了季洺远。
季洺远抚养念衡数年,小家伙虽然不会说话,但心思全写在了脸上,“念衡,阿爹和你说过,你不是累赘,你是我的儿子,你不能因为阿爹没有带你一起去,你就胡思乱想,你看二舅舅,他不是也没有和阿爹大舅舅一起去吗?难道二舅舅也是累赘?”
陌宇帆撇着嘴,“季洺远,你劝说归劝说,能不中伤我吗?”
要不是担心阿爹发现,陌宇帆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