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季洺远还是不信念衡会说话。

陌凝语气中带着哀求，“季洺远，你给我说句实话，我真的对念衡很差吗？”倘若是真的，陌凝觉得她没脸再去见念衡，那个善良可爱的孩子，在遭受到她的虐打之后，还能不计前嫌的想念她，思念她，甚至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她怎么能承受得起？

不用季洺远嫉妒，连她都嫉妒曾经的自己了。

季洺远愣了一下，然后侧过头，说：“我坦白和你说吧！你我刚成亲那会儿，你确实对念衡不好，也打过念衡，念衡是真的害怕你，听到你的声音，瑟瑟发抖，见到你，下意识的做出防御动作，后来，你也确实眼睁睁的看着旁人把念衡打得奄奄一息，不过，在最后你有阻止，那件事后，念衡更加不敢见你了。”

陌凝目瞪口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以前的我真的那么恶毒吗？”

一位幼小的孩童，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不明白，既然我这么恶毒，你为何休了我？季洺远，我打得可是你的儿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吗？”

这一点，陌凝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依她这些日子对季洺远的观察，他对念衡的爱并非做戏，那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担心没有媳妇？可季洺远是大将军，这种人要什么姑娘没有，哪会贪恋她这种粗鄙泼辣，心肠又恶毒的女子？更不用说，白渊口中曾提到过那位心心念念想要成为季洺远的娘子的相府千金。

季洺远叹息，“如若你一直没有改变，我不会原谅你，念衡也不会原谅你，在你看着念衡被打的那件事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温柔，变得慈爱，对我，对念衡，前所未有的好，尤其是念衡，你违背你阿爷的遗愿，为念衡做了一个木偶娃娃，那个木偶娃娃是这几年来，念衡最喜欢的一件东西，哪怕是睡觉，都要放在枕边，时时刻刻都不曾离手，陌凝，念衡这孩子，向来只会记得别人对他的好，而不会记得别人对他的伤害，你险些让他死掉，却因为你的幡然悔悟，处处讨好，让他忘却那些不愉快，重新接纳你，然而，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母子分别数年。”

季洺远歉意的望着略微呆滞的陌凝，起身朝着她鞠了一躬，“陌凝，对不起，这是我欠你的道歉。”

从吴耀祖，不，应是从陌凝为季家的人背黑锅起，他便对不起陌凝，也是他没能保护好陌凝，让陌凝被吴耀祖所胁迫，甚至为求活命，跳下悬崖，九死一生，老天锤炼，她在数年后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他应该心怀感激，而不是因为陌凝的失忆而戏弄陌凝，或者说逼迫陌凝记起过往的一切。

陌凝被季洺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季洺远，你千万不要这样，我没有记忆，我承受不起，要么你等我恢复记忆了，你想怎么道歉，怎么鞠躬，我都不会拦着你。”

季洺远这般行为，让她的压力好大，有木有？

“如今的你也好，曾经的你也罢，你都受得起，陌凝，就算为了念衡，为了陌家，我请你快点想起过往，好吗？”

这一刻，季洺远心中的迫切是难以掩饰的，尽管他知道胁迫陌凝回想过往，是一件非常过分的事情。

陌凝尴尬的笑着，“我尽量，尽量而为。”压力越发的大了，“季洺远，关于我的事情，日后再说，你先告诉我，曾经的我，真的那么差劲吗？”

仅凭季洺远的叙述，她能想象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的恶毒，多么的讨人嫌，只是陌凝还是有不明白的事情，“季洺远，那般差劲的我，你为何要娶我？为何不休了我？为何还要原谅我？”

陌凝一连好几个问题，直逼季洺远，季洺远不紧不慢的说：“娶你，是因为我救了你爹，你爹为了报恩，将你许配给我，你也无需妄自菲薄，当初的我，可不是什么大将军季洺，只是一位带着孩子，脸上还有一道可怖的伤疤的男人，你嫁给我，是真的委屈你了，不休你，是我以为你对念衡很好，等我知道后，因为你的爹娘，我没有休你，但不代表我原谅了你，后来，我看着你笨拙的讨好我和念衡，想要求得我们父子俩的原谅，念衡轻易就原谅了你，原因你也能想到，他从小吃了不少苦，遭了很多罪，一旦有人真心待他，他心里自是欢喜。“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原谅我？”

“因为你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我的性命，陌凝，我并非真的冷血无情。”若是当初知道后面的几年，他为了寻到陌凝，动用他的人，他定不会成为吴耀祖的饵，可惜，没有如果，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伤害也是如此。

陌凝大概明白了，她的出事纯碎是无妄之灾，是因为她的相公是季洺，最起码在相府千金眼中，是她这个粗鄙无知的乡下丫头抢走了赫赫有名的季大将军，抢走了她的将军夫人之位，她能不气吗？

于是乎，也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算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再追究也是毫无意义，季洺远，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没有曾经的记忆，自然不会同以前那般对你，你心里不舒服也在所难免，但我向你保证，我会想方设法的将过去的一切都想起来。”

陌凝也只能这么说了。

“好！”

陌凝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说：“不如你我先去看看念衡，方才因为某些事情，念衡的伤口裂开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白渊都给处理好了。”

一听念衡的伤口裂开，季洺远猛然间站起来，又觉得有些不妥，为陌凝解释着，陌凝也能理解季洺远为人父的焦急，方才她不也同季洺远一样，看到念衡趴在地上，心疼不已嘛！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说。

“有些话，日后再说，先去看看念衡。”

季洺远的心早已飞到了念衡的身上，与陌凝说了一句，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看似平静的陌凝，实则心中波涛汹涌，久久未曾平静，倘若之前的她真如季洺远所说，那她恢复记忆做什么，看清楚恶毒粗鄙无知凶残的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