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逸才走了几十米,听到庞晓霞唤了声停。“罗逸,你稍等一下,我和妹妹核计下。”
两人先从有伤风化方面谈起。说这果这样子出入厂矿、企业,和那些大老爷们谈这谈那的,不就成小太妹做风了吗?
但又不像,毕间是希望工程嘛,自然带着正能量……
“而且,”马爱华婉惜地说,“要是不做的话,漂亮衣服就没了,头发也做不成了。”
“闭嘴吧你,一件衣服就把你给卖了?还有点气节吗?”
“可是,真好看……”
“算了吧,看你这么可怜,咱就依罗逸一回。以后,他再有什么幺蛾子出来,咱可不能再上当了!”
“嗯,就听姐姐的。”
“女孩子就是麻烦,商量好没有?”罗逸喊着,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马爱华说:“你回来吧。”
庞晓霞则先行进了理发店。
罗逸和马爱华随后跟了进去,他还嘱咐她:“刚才给你的纸上有业务话术,今晚你背熟它,到时候照着说就行了。”
马爱华翘着小嘴,“你行吗?”
“你行的。再说,你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后面跟着千金大小姐呢!”
“你俩又密谋什么?”庞晓霞警惕地问。
从罗、马两人深夜约会被抓事件后,庞晓霞心里留了浅浅的阴影。
“看你贼的,讨论工作不行啊。”罗逸笑着说。
店随其名,三十上下的秀红老板娘迎了过来。
“哎哟,今天这是怎么了,天仙下凡了,还一下来了俩。”
“还跟着个大夜叉呢。”庞晓霞打趣着,唤了马爱华,向里间的洗发处走去。
夜叉则和秀红交流着发形方案,边说边比比划划,最后还勾了草图。
秀红惊艳不已,说要聘罗逸当造型指导师,而且,这次做头发的钱免了。
“不用,记赵老板账上,免费可以,那得下次了。”
正说着,付玉馨也风风火火地来了。
“小付,你正事忙完了吗,现在就过来?”
“放心吧。你的活都打版放样了,两天内一定交工。”
说着,她凑过来和秀红打了招呼后就急着问,“罗逸,我这头发怎么整?”
“你这个简单,把辫子往头上一盘,中后出个丸子形就完美了,这样显高又妩媚。”
秀红听了,连连点头称赞。
这时,庞、马两人也水淋淋地出来了,和付玉霞打了个招呼后坐到椅子上,两个洗发工过来给她们吹风。
……
两个小时后,在等候区呼呼大睡的罗逸被唤醒,睁眼一看,夸张地把身子往后缩了一下。
三人笑嘻嘻地看着他,期待他的评价。
庞晓霞厚重的幸子头换成了及肩中长发,烫了个大波浪卷,发尾在胸前曳动生姿,清纯中带了一丝冷媚。
“嗯,这样好。可以把视线引到发卷上,这里就不那么辣人了。”
庞晓脸一阵脸红,举着粉拳,“我要开打了。”
付玉馨劝阻了她,凑到罗逸面前说:“也夸夸我啊。”
“超完美!”罗逸竖着大拇指,“看上去比华华还高呢!”
“是嘛?”付玉馨哈哈笑着,蹦了一下,和马爱华比高高。
被改成双马尾,而且发丛中还混了小辫的马爱华,则有些自信心不足,在罗逸的眼光下往后退。
“躲啥,放马过来,让哥看看。”
“唉呀……超模腿,双马尾,真是绝配啊。而且,这大马尾可蓬可紧,可前可后,造型百变,清新靓丽少女风呼呼地刮个不停。”
“是啊,太美了。”付玉馨仰望着马尾辫说,“秀红姐,下次给我也弄一个。”
秀红笑而不语。
罗逸则哈哈笑了一通,才说:“小付,你要是留这个发型,就跟脑袋上挂俩泔水桶一样了。”
“有这么编排人的嘛!”付玉馨急了,扑上去狠狠打了罗逸两下,起身后还撅着嘴,胸脯起起伏伏不能平息。
……
在秀红的笑脸相送中离开理发店时,已是薄暮时分。
浅灰的天空中掠过几只白鸽,发出一串咕唧咕唧的叫声。夜风徐徐吹来,温柔在爬在三人身上,细腻而又清凉。
在向一家露天大排挡缓缓走去的路上,罗逸左右望了望两朵金花,享受不尽地眯了下眼,长长地吁了口气。
“哟,这表情,想干嘛,写诗吗?”庞晓霞故作惊讶地说。
接着,她侧身望了马爱华一下,咯咯一笑,“华华,你还记得罗大诗人那句诗吧?”
马华爱笑吟吟地摇了下头。
庞晓霞咳了下,开始吟诵:“啊,那细腻、修长、圆润的……”
她顿了下,对马爱华说:“下面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马爱华哧哧哧笑了下,悄声接上:“大长腿。”
“你俩别一唱一和的欺负人好吧,让人脸往哪儿搁啊!”
“脸,你用不着这玩意儿吧?”
大家都到了饭桌上了,庞晓霞还接着话茬说:“罗逸,你对小付挺关怀的呀。”
罗逸忙着把一把羊肉串在小火炉上均匀分开,没搭话。
“这一下午,我都数不清你办了多少件事了。”庞晓霞边说边数着,“把小付的欠债给免了,还给人家做了头发,还有……”
“他俩还互相留了家里电话。”马爱华跟上说。
“吃吃吃,堵住嘴。”罗逸给坐在对面的两人一人塞了一个串。
“留电话那是为了催工装进度。帮她免除债务嘛……你们又不是没看见,赵家庆那只咸猪手总抓她小辫子嘛。”
“嗯嗯嗯,明白了。”庞晓边撸了口串,边连连点着头,“许你抓,不许人家抓,是吧?”
“我那不是抓,一个是看发质,另一个就是同情。孤儿寡母的,出来学点手艺还要被恶少欺凌,我就看不惯这个!”
说到最后,一脸豪情从罗逸脸上绽放开来。
庞晓霞举起扎啤杯,马爱华也跟着端起饮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不得跟罗大侠喝一杯?”
罗逸跟着举杯,“可不敢称什么大侠。”说着一仰脖,咕嘟嘟嘟,500ML的啤酒就见了底。
“哈——”
“清凉舒爽,真是痛快!”
罗逸扯了张餐巾纸抹了下嘴角,回身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胶皮笔记本。
喝酒不误工作。
罗逸打开笔记本,翻到合适的页面,开始对两朵金花安排工作。
“8点整,赶到画室,对同学们进行美术字技法培训。”
“从培训完毕回家后,霞霞也别急着睡觉,从庞叔那里要份企业名录,再探询一下广告牌招商方面的信息,比如哪家企业有意向,但工作还没有做深做透的。”
正说着,庞晓霞大哥大响了。
“嘘——”她向两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爸,对不起,我忘了给家里说了,今天我和同学在外面吃了。”
“晚上十点回家。”
“对了还有,您打听下广告牌招商方面有漏网之鱼吗?……不是贪多,是助学资金远远不够啊。”
“民政局的助学补助?当然要啊,凭什么不要,只要是钱都要,不嫌多的。”
“是的,是十点钟回去。什么?王师傅来接我……”
“不用他接,我自己回……”庞晓霞放下电话,垂头丧气地说:“我爸挂电话了,王师傅十点要来接我。”
罗逸和马爱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庞晓霞撇了撇嘴,说:“你俩别有小九九啊。一天不上大学,我还是班干部,有权管理你们。”
“看你说的。”罗逸难为情地嘿嘿一笑。
马爱华的脸腾一下红了,尽管夜色迷蒙,面颊上就像被泼了朱红水彩。
她找了个去拿餐巾纸理由,离开了座位。
罗逸赶紧岔开话题,闪亮着眼色问:“怎么,民政局也能给钱?”
“不多,三头二百的吧。”
“Ok,蚊子再小也是肉。来喝喝喝,庆祝一下。”
两人碰杯时,罗逸眼角余光扫到了两个中年人,他们穿着讲究,虚指着庞晓霞悄声议论。
一看就非官即款。
罗逸忙起身笑迎:“两位领导,一起喝一杯?”
两人忙绽开笑脸,连连推手说:“不了不了。”
经过庞晓霞身边时,还俯下身来寒暄:“霞霞,代我给庞县长代个好。”
“行啊。你们忙吧。”庞晓霞抬了下眼皮,敷衍了一下。
待两人走后,罗逸艳羡地说:“这俩孙子,怎么不问罗主任好呢。”
“去去去,别烦我。吃个饭也不清静,把我当邮递员了。”
这时,爱华也过来了,脸上薄有水渍,既便用清水冲了,脸上的羞红还残留了一丝。
“先别坐下。”罗逸说着,探过身她耳边轻语,“拿盒黄巾叶。”
马爱华应声而去,但庞晓霞却知道这黄金叶有多贵,蹙着眉头说:“罗逸,你有病啊?”
“别急,偶而轻奢一下也无所谓嘛。况且,万一老板忘了记账,那不赚大了?”
庞晓霞摇摇头,“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咦?”罗逸幽深的眸子闪亮了下,“我妈常对我说的话你咋给搬来了,还一个字儿都不带差的!”
“啪”
一盒金光灿烂的黄金叶被马爱华扔到桌上。
见马爱华往前挪了下马扎,脸上酸酸的,罗逸笑问:“见学生敢抽这个,那老板怎么说的?”
“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难为情似乎还没从马爱华脸上散去,“人家给惊得打了个趔趄。”
“少见多怪。”
庞晓霞却叽叽嘎嘎地笑了起来,全然没了闺秀的矜持,边说边指着罗逸说:
“快叫妈,叫我,也叫华华!”
罗逸随即反应过来,嚷了声“滚滚”,就拿了黄金叶,带着两朵金花离席而去。
穿过一个车道,到了大修厂门口取偏三时,马爱华讶异地问:
“罗逸,也没见你付饭钱哦?”
“别多嘴,碰上两位慈善家了,咱还付什么饭钱!”
“慈善家?”马爱华有点懵。
“别听他胡扯!”
庞晓霞冷眼指着罗逸,“你怎么这么抠啊,连顿饭钱也要混,而且用那么下做的手段!”
罗逸委屈地甩了下手:“人家老板不要钱,我也不能腆着脸硬给吧?”
“别说了,快滚吧!”庞晓霞扯过罗逸,指了一个方向,“你俩开了车倒那片榕树后面等我,我跟你在一起丢人。”
“唉……千金就是千金啊。”罗逸阴阳怪气地说着,载上马爱华,行驶到大榕树下。
透过树丛,罗逸看到,刚刚到他饭桌上寒暄的两位中年人,正往庞晓霞的方向行注目礼呢。
他心里暗笑,果然给蒙上了,那桌饭钱早已被两个有身份的人付了,他们断不会让县长的女儿自己埋单的。
车子在夜风中疾驰,把蒙在鼓里的马爱华吹得更晕了。
看到两人还为饭钱的事喋喋不休,她忽然有些自惭,自己太单纯,甚至有点傻里傻气。
他俩的世界弄不懂诶……在没认识罗逸之前,马爱华就对“老大”极为好奇和羡慕,但对方却不怎么带见她。
后来,被罗逸给“泡”了后,才得以进入庞晓霞的视线。有时,她弄不清,自己跟在两人后面,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
“华华!”庞晓霞的唤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不光是我,你也要提防着罗逸,最近我才发现,他是个下流坯子!”
马爱华没应和,只哧哧低笑。
“别挑拨离间哦。”罗逸说着,回头望了一眼马爱华,目光中有拉拢的意味。
“华华!”庞晓霞的语气中蒙了层霜,“别光笑,他是不是很下流,吃饭逃账,还勾引小付。”
想到小付,马爱华也薄有怒气,就点了下头:“嗯,是挺下流的。”
“怎么样,连华华都表态了。”庞晓霞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
晚上八点到十点,在罗逸的指导下,同学们练习黑体字、宋体字、隶书的扁笔写法。还练习在卡纸上用壁纸刀镂空刻字,然后用海绵拓或喷枪拓印到其它介质上。
而罗逸的现场作秀,把同学们惊羡得半天合不上嘴。人家手握臂纸刀,不用起稿,在卡纸上嘶嘶嘶几刀,一个印刷体级别的黑体镂空字便呈现出来。
不像其他同学,要经过起稿、修改,再镂刻的拙笨流程。
对罗逸这种万金油的表现,同学们也经历了一个惊异、适应到习以为常的过程。
因为,之前的罗逸也不笨,但掌握的技艺驳杂不精,不像现在,最终不再“雪藏”,完全展露出来。
按照以前晚自习的作息时间,十点整,罗逸宣布下课。
“同学们表现不错,晚上再加班练习,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有四天不到,也就是二十二号,我们就要正式开工了。”
哗一下,被解脱了的同学们涌出画室门,唯有庞晓霞、马爱华及刘正东,还有罗逸还呆立在画室里。
“正东,你跟个木头撅子似的戳这儿干嘛?人家千金有司机来押送回家了。”
罗逸边讽笑着,边拉开了门,把久候在外的王司机请了过来。
“给你添麻顶了,王哥。”罗逸说。
小王回之一笑。
庞晓霞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对着马爱华说:“你屁股上长疖子了嘛?还坐那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