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捣朱标的追封与加封允炆、允熞、允煕为亲王的事情是非常费脑筋与费时间的,允熥此时又不比刚刚出正月十五的时候,朝廷上的事情也得处理,所以感觉脑袋很累。
好容易册封完了三个兄弟,四个妹妹也要册封为公主的。允熥觉得依照古礼,既然是公主,那么就要以一个国家或者省、省会为封号册封,朱元璋追封自己的两个姐姐都是封号分别是太原长公主与曹国长公主,自己的长女,唯一一个真正马皇后生的孩子也加封为宁国公主。
但是现在哪有那么多国家的名字来册封,省更是只有十三个,省会也一样。
允熥于是以汉代的两字封国来加封封号,加封江都郡主朱昀英为江都长公主,昀兰为中山长公主,昀蕴为常山长公主,昀芷为淮南长公主。
原江都郡主的仪宾曹行自然是进位为驸马都尉。
说起来,幸亏大明此时没有允熥爷爷辈的公主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皇帝的姑姑称之为大长公主,皇帝的姐妹称之为长公主,皇帝的女儿称之为公主,还真没有皇帝的姑奶奶的称呼。
忙活完了几个姐妹加封的事情,允熥本来想着忙活派使者出使5的事情,同时也得开始准备派兵的事情了,但是有一件比这个还要重要的事情必须在现在就办,那就是三位已经有了封国的亲王正式就封的事情。
说起来从去年允熥正式继位之后开始上朝就鼓捣这件事情,现在终于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就封了。
当然允熥一边让礼部的人筹备送三位王爷就封的礼仪,一边把赶到京城不久的宋晟与何福,这两个以后要在秦国与岷国为左相的人请进宫来见一见。
因为宋晟与何福毕竟是已经正式任命为了封国左相,也算是外臣了,安排他们进宫见驾的事情还是得有礼部来安排,允熥在乾清宫等着就就好。
在等着宋晟与何福见驾的时候,允熥想起了礼部这段时间还是真的很忙碌:从正月已来先是自己见藩国使臣,然后群臣大宴和命妇宴,然后就是准备允熥拜祭天地,然后又是允熥祭祖,然后又是允熥追封朱标为太宗,然后又是允熥加封自己的兄弟与姐妹,现在又要安排与三个藩王就封的事情,真的是忙的不可开交,过年的假期基本上等于没有,让允熥对于礼部的官员觉得有些愧疚。
不过允熥马上就自己想明白了。礼部也就是过年的这一段时间忙些,平时除了科举考试的时候忙一些,其它时候都是闲的蛋疼的,他们等着安排完了三位藩王就藩的事情然后就有很长的时间来休息,所以允熥也就不觉得对他们有愧疚了。
礼部尚书陈迪丝毫不知道允熥刚才心里边转过了这么一个弯了,见到允熥躬身说道:“陛下,岷藩国的左相何福,与秦藩国的左相宋晟已经到了。”
允熥点点头,说道:“宣他们进来吧。”
陈迪一愣,问道:“先宣哪个进来?”
允熥说道:“既然都已经来了,那么一起宣进来!”
陈迪于是不再问,出去带着二位左相进来了,然后自己退下。
何福与宋晟进来之后马上给允熥跪下说道:“臣宋晟何福见过陛下。”
允熥闻言说道:“免礼平身。”二人又先后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才起来。
允熥打量着他们。何福与宋晟他们二人允熥也都是见过的,不过因为他们长期镇守西边所以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现在允熥打量着他们,宋晟已经五十多了,从他父亲的时候开始就跟着朱元璋打仗,洪武初年就是指挥使了,虽然一直没有封爵,但是也是大将了何福年纪轻一些,现在大约四十多一点,也是大明中生代的重要武将。
允熥先是寒暄了几句,问了问他们家中的孩子怎么样。
宋晟说道:“陛下,臣有三子,长子在府军右卫为指挥同知,次子与三子都跟着臣在西北。”
允熥早知道他的长子在京城为官,但是还是装作惊讶的说道:“原来宋将军的长子在京城,朕这倒是不大清楚了。”然后又说道:“上次府军右卫的指挥使刘真还称赞了他们卫里的指挥同知宋瑄是非常了得的人才,莫非就是宋将军的长子?”
宋晟还是低头恭敬的说道:“臣的儿子不敢当刘大人的称赞。”
允熥又称赞几句,方才不说了。
然后又与何福说起话来。何福家里相对简单,只有二子一女,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成婚晚,孩子都还小,允熥于是说道:“何将军现在孩子都是随着母亲在京城吧?西南蛮夷之地,一开始肯定是不好对付的,何将军不如把孩子留在京城请名师教导。”
何福那里敢说一个不字,只能答应着。不过既然允熥开口说话了,那么自己家的孩子的前程估计是差不了的。
然后允熥说起了正事。允熥说道:“二位将军都是久震西边的,去为左相的地方都是自己已经非常熟的地方。”
“朕并未去过西北或者西南,但是也知道那里土地贫瘠,百姓大多桀骜不驯,又多是番民,此起彼服的叛乱不少。”
“秦王虽然之前镇守长安,但是总是离着真正的西北有些距离的岷王虽然镇守昆明,但是年纪更轻,也未曾打过仗。所以这两个藩国的事情就拜托二位了。”
何福与宋晟自然马上跪下说道:“岂敢当陛下的拜托二字!我等岂敢不尽心力!”
允熥这次让宦官扶他们起来,然后接着说道:“若是秦王与岷王对于打仗的处置有不妥之处,二位一定要尽力规劝。”
“另外,还有朕任命的右相,虽然算不上是迂腐之人,但是也是毫不知兵的,在打仗的时候他们有什么意见不必理会。”
“朕也知道,文官总是爱讲什么以德服人的,朕派的文官虽然不是迂腐之人,但是也是有些文官的习气。但是他们不知道番民与我大明汉人百姓是不同的,打仗自然不能使用同样的办法。你们的雷霆手段该用就用,不必理会他们的话!”
何福与宋晟听了允熥的话暗地里在心中思索。允熥虽然说起来是好像很信任他们,但是只是说让他们不必理会的不过是打仗时候的国君与右相的话,隐含的意思也就是说平时不打仗的时候,即使是与军队有关的事情恐怕也不能不理会国君的话的。
何况之前允熥还问了他们的孩子,虽然出征的大将留孩子在京城是正理,但是也觉得不好。不过他们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允熥又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下去了。
然后允熥把自己的亲信,中书舍人杨士奇叫了过来,说道:“去拟旨,升任府军右卫指挥同知宋瑄为指挥使。”
杨士奇领命而下。
允熥又把秦松叫来,对他说道:“你去细细探查一下何福的两个儿子。我听说他的大儿子也十七岁了,你去安排人探查一下,要是还成事,就告诉我。”允熥是想着要是何福的长子还成事,就补进上十二卫,然后看着挑进讲武堂。
其实何福与宋晟有些误会允熥了。要说前一个他们的猜测还是靠谱的,允熥既是害怕文官干涉打仗,也是害怕武将自行其是。西北与西南都是距离京城极远的,他也鞭长莫及,真有了事情估计得过上两个月才能知道,预先防备总是重要的。
但是后一个猜测他们可是猜错了,允熥并没有留人质的意思。允熥可能是因为阴暗的电视剧看多了,并且历史上也不乏其例,总觉得留个人质的意义不大,真正做大事的人不会在乎孩子的,所以他的话并不是留人质的意思。
允熥真的只是想表扬一下他们的孩子,然后给他们的孩子一些提拔,好表示自己的重视之意。
说到底,还是他们与允熥接触不多,不了解允熥的做事方式。要是允熥的亲信就不会这样误解了。允熥曾经亲自拿着三国演义指着刘备摔孩子的那一段对亲信们说:“你看这刘备,年过四十才有了一个儿子,为了收买大将,竟然连孩子也不顾了,可见世上有一类人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不在乎的。”
允熥还曾经拿着史记指着其中刘邦为了逃命,又嫌车跑得慢,两次从车上把自己的儿子与女儿扔下车的事情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允熥的亲信都知道允熥是不信人质的。
并且随着允熥当了皇帝,他说过的话每一句都有人打听,所以在京城的官员大多数都知道允熥不信什么人质。
就是宋晟与何福在京里的时候太短,所以不知道。不过宋晟的长子宋瑄在京里待得时候也不短了,也是知道的,倒是不至于误会。
顺便说一句,三国演义因为允熥很喜欢看,并且按照三国志改编以后可以作为删减版加翻译版加故事版的三国志来看,所以现在京城里边大小官员都是人手一本甚至人手好几本,就连一般的富户也喜欢家中藏一本。
并且这个爱好还在慢慢的向京城之外传播,因此三国演义已经卖出去十几万本了,即使是当初雕的铜活字估计差不多也可以回本了,销量仅次于科举考试的官方指定用书,罗贯中每天走路都是喜气洋洋的。
历史上这个时候罗贯中本来已经病入膏肓离死不远了,但是现在看着身体好着呢,丝毫没有病态,每日还根据大诰上的典型案例写着普法的戏曲,为大明的法治社会建设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何福回到家与妻子徐氏说话。坐了没多久,就听到小厮来通报说:“老爷,顾成大人来了。”
何福马上出门迎接。顾成见到何福,寒暄几句,何福假装抱怨道:“我都到京城几日了,你们这些旧友竟然一个也没来拜访我,真是让我伤心啊!”何福与顾成之前都在西南为武将,关系是很亲近的。
顾成打了他一拳,说道:“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你可不是调到了京城。京城里边谁不知道你是岷国的王相了,前途无量的。”
“既然你还是外差,又是这么重要的外差,我们怎么敢在陛下接见你之前就来拜访你?”
何福也知道顾成说的是正理,也不在说话。说起来,还是现在是允熥为帝,对于文武百官的威慑力比朱元璋低得多,要不然,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他们都不敢说出口,即使是在自己家里。
然后他们走进客厅说话。顾成比何福大不少,今年已经六十了,不过身子还是很硬朗。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聊了聊京城的事情,特别是何福打听允熥的事情。顾成是洪武三十年会的京城,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又与何福交好,所以何福向他打听。
顾成就小心翼翼的说了允熥的一些行事方式,比如对下宽厚,熟知民情,比较平易近人等等优点。
当然既然是好友问,缺点自然也是要说的。对于官员来说,允熥对于官员的欺瞒容忍度低、对于官员要糊弄他容忍度低、执拗等等都是缺点。不过与武将的关系不大,所以武将们普遍对于允熥的感官不错。
顾成顺便提起了允熥说过的一些话。其他的何福听过就算了,但是听到允熥说起刘邦扔孩子的事情就注意了起来。
何福并不认识字,自然没有看过史记。但是他喜好听书看戏,虽然关于刘邦的戏中间没有这一段,但是他还是知道刘邦这个人的。听到允熥拿出刘邦来说事说明自己并不相信质子这回事,方知自己是误会了允熥的意思。
他又细细思索,觉得允熥是有提拔他们家的意思,顿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自己竟然误会了皇帝的意思,真是罪该万死!
顾成与他很熟,所以见到他面色稍微有点儿变化就问怎么了。何福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的,就说是担心自己不在京城,自家的大儿子也十七了,该说亲了,但是自己不在恐怕难找一个好亲事。
顾成马上说道:“要是兄弟你信得过我,我给你找亲事。当然,相看还是弟妹相看,也会去信问你的意思。”
何福当然不会不信他,所以就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拜托老哥哥了。”
顾成当然是拍胸脯的答应着。然后二人又说了些话,顾成就告辞离去了。走的时候他们虽然酒量不小,但是也都有些喝多了,顾成的随从不敢让顾成骑马回去,找了车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