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看饭菜合不合胃口。”曹娪颜问。
候滦书扫了一眼桌上饭菜:“厨子都是王府的,我都吃惯了,怎么能不合。”
曹娪颜稍笑了笑,提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在候滦书碗里:“王府里的厨子自然没得说,菜色口味必然是按照王爷的来,只是今日的菜是我自己炒的,合不合王爷口味心里拿不准。”
候滦书微微侧头看曹娪颜,听到菜是她亲自下厨炒的,刚刚还铁一样的面色缓和了好几分。
“你院里下人不够用嘛,我看你就带了四个陪嫁女使,这几天还少了一个,不够你就再买些,用不着还自己动手。上午忙着对账,下午还自己动手做饭,旁人看了还以为我刻薄你。”
虽听着是关怀的言语,但话音却十分不对,曹娪颜坐着听,脸色上微笑应对。
候滦书倒是没再说刻薄话,将曹娪颜夹在碗中的菜吃了:“你院里的人都是霍娘子安排的,她手脚不干净,安排的人也干净不到哪去,能换就换了吧。”他又自己动手夹了一筷子,刚刚曹娪颜给他夹的那道菜。
“还有,后院许多女使年纪都大了,放了身契换一批新人进来吧,就算是王府娶了王妃给她们的恩赏。”
曹娪颜在旁点头。
二人和和谐谐的说话,好像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但曹娪颜心里不放心,非得问清楚心里才有底,不然她也不能前脚刚发完脾气,后脚就赶紧哄他。
“王爷,霍娘子既然伺候过王爷,要不要同赵娘子一样,也将排位放在白云观里,也算有个香火在。”
候滦书抬眸看了眼曹娪颜:“你倒挺心善的,她今天那么下你面子你还想着给她安排后事。”
“既伺候过王爷,就要善待着,赵娘子不也是这样嘛。”
实则,曹娪颜在心中想,王爷不也隔三差五下我面子。
候滦书微微撇了撇嘴:“你不知道,赵雪初是皇后娘娘赏的,死了必然要好好安置。霍沛沛是我从文王府里带回来的。”
曹娪颜吓了一跳:“文王府?”
“文亲王。”
候滦书也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将文亲王三个字说的风轻云淡。
“我还以为文昌郡王。”曹娪颜略微笑笑。“既是文王府出来的人,要不要和文亲王说一声。”
“说肯定是要说,不过她做假账偷府里的钱,怎么处置都不为过,况且还有一桩偷情的罪名。”
曹娪颜听着王爷说话,微微低了低头,原来是这样。
王爷瞧着曹娪颜表情不太对,停下手里筷子:“我们到底是夫妻,你也得管家,该说的肯定要和你说,你不用感激。”
“是,今日是我没看懂事情,以为王爷是冲着我来的,所以也想和王爷赔罪。”
王爷扬了扬头,撇着嘴道:“我可没在意,你也不用着这么特意,弄得好像你只有赔罪才乐意做饭菜叫我来,你这样我就不领你亲自做一桌子菜的情了。”
曹娪颜还是微微笑:“王爷体恤。”
“这都是小事,有我来办。后日入宫你好好准备着吧,皇后娘娘对我素来不大亲和,虽然你是新妇,可也难免盘问,赵雪初的事我已经去解释过了,估计不会放过盘问你。”
“赵娘子的事?不是急症嘛,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曹娪颜问。
“你知道是急症就行,她怎么变着法的问你就咬定这么说。”
曹娪颜点点头,但心里却在画魂儿,难道不是急症嘛?
既然王爷着意嘱咐了,想来赵娘子的死是有些缘故,但到底因为什么她没张口问王爷,入宫那日听皇后怎么问自然就会知道。
婚后第七日入宫叩谢陛下。
寅时一刻,天还未亮,曹娪颜与候滦书就早早出门,往宫里去。
门口三驾的马车早已等着了,七八个随从分别跟在两侧,曹娪颜梳妆隆重,头顶珠冠花钿九树,宽大翟衣织绣繁琐,她手持玉圭端正坐在马车中,候滦书见她坐的端正,伸手拿过她手里玉圭放在一旁:“你从这就开始端着,等到了宫里怕是要累死。”
曹娪颜暗自算了下时辰,从府到宫里要两个时辰,一直这么端着确实累人,就稍动了动身子。
候滦书将身子靠在马车上:“怎么了?紧张?”
曹娪颜稍微咧咧嘴:“头次入宫,怕错了规矩。”
安平郡王表情反倒轻松:“昨天府里的嬷嬷不是教你了嘛,你照着做就行。我在宫里不受重视,今天见的人不多,太皇太后过完寿诞就出宫礼佛去了,约莫要八月十五才能回,现下除了父皇、皇后、和我母亲贞妃就没旁人了。”
曹娪颜默着点点头,想了半晌又开口:“你说皇后娘娘不大亲和......”
“那是对我,对你不会,顶多就是盘问几句赵雪初的事,你是父皇御赐给我的婚事,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今日大家表面上都会和和气气客客气气的。”
曹娪颜点点头。
二人在马车上睡着了,待马车停下,跟在外头的钱晋出声二人方醒。
“王爷,王妃到宫门口了。”
马车到皇宫东门停下,宫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如锦和钱晋就在马车旁等着。
候滦书和曹娪颜二人往宫里走,刚进东门,门口就有轿撵等着,二人乘了轿撵又往里头行。
日头已经升得老高,陛下也已快下朝,二人就先去正缘殿等着拜见。
等了一炷香时间,陛下才下朝,二人给陛下奉了茶,皇帝眉开眼笑说了几句二人要和睦的话,便让他们早早去拜见皇后了。
出了正缘殿曹娪颜方松了口气,陛下这一关倒好过,又赶紧上了宫轿往凤和宫去。
凤和宫门口早有人候着迎接,轿撵一停就有宫人在前头带路。
门口有太监在凤和宫门口报:“安平郡王、安平王妃到,殿里头又喊了宣,两人才进去。”
安平郡王先有言,皇后不喜欢自己,曹娪颜只得更加谨慎,曹娪颜垂头进了宫,随着候滦书行礼叩见:“母后娘娘福泽安康。”
皇后面上没有一丝和善的表情,只挥挥手道:“起来罢。”
曹娪颜想自己起身,手臂上却忽然钳了双大手,候滦书扶着她慢慢起了身。
“今日儿臣带新妇王妃入宫叩见,请母后娘娘训话。”扶起了曹娪颜,候滦书道。
曹娪颜也在一旁应和:“请母后娘娘训话。”
皇后娘娘端坐在上头,曹娪颜从进屋开始就没敢抬头看一眼,直到皇后说完了一堆要恩爱和睦的话之后,曹娪颜才敢抬头敬茶。
曹娪颜抬了头却瞧见屋里头还坐着一位娘娘,那位娘娘身边坐着文亲王,曹娪颜手一抖险将手里的茶撒出去。
训话、敬茶完了,皇后才叫给赐了座。
可见文亲王在侧,曹娪颜不自在起来。
候滦书没坐下,先是拱手屈身给那位娘娘行礼:“贵妃娘娘安。”随后又与座上的男子点头:“四哥。”
文亲王没说话,只起身与候滦书点点头。
曹娪颜也先给贵妃娘娘行了礼问了安,才微微屈身向文亲王问好,文亲王挪了挪步子,点头回应。
文亲王是算好了日子来拜见皇后娘娘的,他知道今天是安平郡王入宫叩谢的日子。
文亲王原以为自己面上能撑的住,可瞧见二人携手进来,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疼。
自己心爱的女子如今嫁与他人为妇,称作他们为夫,他心里的苦意霎时就泛上来。
曹娪颜一见文亲王在场,心里突突了好几下,额上也浸了点汗珠子出来。
相互做完了礼,再开口说话的是贵妃娘娘:“安平王妃长的可真俊啊!宫里今年选的秀,我瞧着也是花团锦簇的,可今天一看,竟没有一个能和安平王妃比的。”
不等着旁的人说话,文亲王倒先开口回应:“母亲,前两天您还夸海辛宫里娘娘长的好呢。”
贵妃侧头瞧了瞧文亲王,她知晓自家儿子向来铁面,不易为他人讲话,自己儿子这是明里暗里提醒自己,她也不再说些有的没的,便一转面色:“安平王妃长的好,人也讨人喜欢,我备了些东西,一会叫人给你们送到马车那。”
候滦书与曹娪颜一起道了谢,又坐回椅子上。
皇后有些摸不透了,贵妃学着自己也给安平郡王身边安排了一个霍娘子伺候,今日行为实在不对,还一反常态说了几句好话,贵妃和她儿子一样面黑心硬,今天这样和颜悦色是给谁的面子。
皇后细细琢磨了一会,皇帝宠爱贵妃,曹娪颜又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莫不是这里头有自己不知道的原由。
皇后扯开嘴唇,对曹娪颜和蔼一笑:“贵妃倒先本宫说了,本宫也准备了些礼物,已经叫人送去东门了。”
二人又起身道谢,皇后赶紧挥挥手,十分亲和的道:“快坐下,滦书一直这么懂理,娶的王妃也一样知书达理。”
皇后又与曹娪颜亲亲热热道:“本宫赐给滦书的赵娘子前些天刚去,之前从文王府领走的娘子也没了,没了帮手,刚入府就让你费心操持这些乱事,安平王妃这几日累坏了吧。”
“赵娘子急症去了,那日刚好归宁,等我回府里赵娘子的事操办差不多了,又有王爷在,我倒没操心。”
皇后瞅了瞅贵妃:“文王府领走的娘子是怎么没的?几天里没了俩,到底都是条命,滦书......这是怎么回事,你也该说说,瑀儿你说是吧。”
皇后自己不想开口责问,就想把文亲王当桥使。
候滦书抿抿嘴,起身道:“我正想着与四哥说这事呢。之前我府里一直没有正妃,算账管务的事我也欠缺了些,瞧着霍娘子记性好又会算账就一直让她管家。王妃入府,也就不能再让霍娘子管家了,就让她到王妃那帮着对账,没想到王妃看了眼账,就说账务不对劲,这么些年我从来没看过账啊,王妃说不仅散粥的账目不对,连府里夏日供绿豆汤的钱都不对,又算了算庄子进账更加不对了,仔细问了问,竟......”候滦书叹起气:“竟然是做了假账,为了在外头养人。”
候滦书顿了顿继续道:“我也生气,只想着将外头养的到底是谁问出来,她护着那人宁死不说,没想到直接上吊死了,后来在霍娘子屋里,把那男人的亵衣亵裤都翻出来了,这事都让我没脸说。”
皇后听了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替着安平王爷难堪,好好的一个王爷竟被府里通房叩了帽子,敢做这事就是直接打死她也不为过,皇子丑事,皇后也不能再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