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瑶端着酒，跟在服务生后面上了二楼，低着头进了包厢。

习惯使然，将酒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牧瑶用眼睛余光打量了下屋里的人，清一色的男孩子，大概和她年龄差不多，靠里面的沙发上坐了两个人，但灯光太暗，没看太清，也没深究。

收好盘子转身便打算跟着服务生离开，刚走了两步，听到身后酒杯相碰的声音，还有“阿野，你的。”

牧瑶顿时僵在原地，手捏紧了盘子，步子再也迈不开，心里有个声音：再等等，再等等。

过了几秒，大概是起身动作的声响，但女孩还是听到了那声低沉深厚，富有磁性的“嗯。”

那一刻，牧瑶脑袋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她还是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也明白了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究竟是因为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都没有察觉到，身后嬉嬉闹闹的声音仿佛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但是，她没有勇气，没有勇气转头，没有勇气面对他，更没有勇气和他打招呼，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不要发现她。

趁着包厢里的人还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牧瑶加快步子走了出去。

一路上根本没注意到和她搭讪的人说了什么。

等了好久还不见牧瑶回来的苏以安和顾怀卿老远就看见失魂落魄的女孩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其实，牧瑶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她很懂得隐藏情绪，不管面对多大的事情基本都是一副样子。

苏以安先反应过来，拉着顾怀卿向着牧瑶走去，然后，一手领着一个去了他们常去的那个包间。

女孩如同一个提线木偶，直到苏以安摁着她坐在沙发上，她也没什么反应，就只是呆呆的。

他们俩也不问什么，也没打算说什么，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她。

半个小时内，牧瑶理顺了脑海里的思路，给这段感情盖上了无疾而终的印章。

牧瑶是一个身体重度洁癖患者，她希望以第一次换第一次，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她没办法相信林野还是，也实在没办法跨越心里的那道坎。

更何况，之前学长说的很对，和她谈恋爱会很累，不是吗？

牧瑶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下，不知是在笑这段感情，还是在笑自己。

脚尖踢了下身边的顾怀卿，嘴唇动了动：“烟。”

“哦，哦，等我去买。”说完直接从沙发上爬起来朝门口走去，手刚扶上门把手，身后又传来一句：“把7号包厢的酒水给免了。”

顾怀卿没多问什么，点了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包厢内，苏以安看着眼前的女孩，拿起桌子上摆的酒倒了一杯，看着她，问：“喝酒吗？”

牧瑶沉默着，伸手接过了酒杯，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苏以安一看这情形，赶紧起身拦着，“慢慢喝，慢慢喝，我们不着急啊，宝贝。”

牧瑶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苏以安见她还听得进去话，心想，应该不是太严重的事，斟酌了下，“发生什么事了？”

等了好几分钟，就在她以为牧瑶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抬起了头，看着她说；“我见到林野了。”

其实说见也不准确，毕竟只是确认了那是他。

苏以安瞬间就明白了，林野在7号包厢。

但是，即使见到了，牧瑶也不应该是这反应啊，她又不喜欢他，等等……电光石火间，苏以安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喜欢他。

还没等她开口问什么，出去买烟的顾怀卿就回来了，坐下的时候带来外面的凉意。

牧瑶伸手接住他递过来的烟和打火机，低头看了看，是她抽的牌子，就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抽出一根烟点燃。

这是她抽烟时最常用的姿势，沉默着抽完一根后，看了眼安静的两人，“我见到林野了，”

重新点燃根烟，抽了口后，纠正了下：“不对，准确说，是我认出他了。”

虽然苏以安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结果，但还是问了句：“那你这……副样子怎么回事？”

“哦，我发现了一件事。”牧瑶抬头望着天花板，“我喜欢他。”

一脸懵的顾怀卿挪了挪位置，靠近牧瑶，“你们在说什么，谁？你喜欢谁？”

苏以安瞪了他眼，没回答他的问题。

牧瑶扭头看了看他，大概是情绪缓和的差不多了，回答了他的问题：“林野，就是大二的时候带我的那个主席，团学会的，你没见过。”

“不是，那你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他了？”顾怀卿拿过她扔在脚边的烟盒，也抽了起来。

“不会是那个拥抱吧？然后你今天突然发现是爱情？”苏以安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牧瑶用眼神示意了下顾怀卿倒酒，看到他拿起酒瓶，略微组织了下语言，“嗯，这么多年，所有的念念不忘，都转换成了爱情，就……挺突然的。”

顾怀卿把酒杯放到她手里，“追不追？”

话音刚落，苏以安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追个屁，人家有女朋友。”但转念一想，这么多年了，可能早分了。

遂又看着牧瑶问她：“分了吗？”

“我哪知道，我们上次联系还是我第一年考研出成绩的时候。”牧瑶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就算他现在没有，我们也不可能。”

“为什么啊，他没女朋友就追啊。”顾怀卿打出生时起，就没谈过恋爱，在他的想法里，都是单身，喜欢就追啊。

牧瑶知道，说再多，他也不会理解，就搪塞了句：“不合适，浪费时间。”

但是苏以安却是明白的，她太了解牧瑶了，知道她的心结，也相信她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但还是怎么说……心疼她。

看顾怀卿还打算问点什么，一把拿起酒杯就拉着他俩开始喝酒，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牧瑶知道苏以安懂她，对她笑了下，便一杯接一杯的开始喝酒。

一点多的时候，牧瑶已经喝高了，整个人摊在苏以安的怀里，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本来她的酒量就不行。

后来，他们俩扶着她走的时候，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吐了，吐完直接断片，剩余两个人当时就后悔让她喝这么多酒了。

没办法，顾怀卿只能背着她走，苏以安跟在后面护着乱动的她，但背着一颠一颠的，牧瑶就更难受了。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看好不容易快到门口了，苏以安突然发现她们的包忘记拿了，就让他俩在酒吧门口等自己，转身回去拿。

这边顾怀卿刚半搂半扶的和牧瑶站在门口等苏以安回来，那边正在和宋斯年说些什么的林

野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门口的两人，感觉有点眼熟，就又看了眼。

等确定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孩是他认识的那个牧瑶的时候，林野误以为牧瑶是在酒吧门口被她身边的男生捡尸，丢下一群兄弟走过来直接一脚把顾怀卿踹开，双手接住正在往下坠的女孩。

扭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顾怀卿，带着冷意的眼神吓得他一激灵，薄唇轻启，“滚。”

说完低头看了看靠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腰侧衣服的牧瑶，抬起手安慰性扶了扶女孩的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而此刻毫无意识的牧瑶当然不知道，这个拥抱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拥抱，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