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老林山,仲逸等一路前行,因大头之事,丝毫不得有耽搁,只求早日归京,早日交差才是。
经此变故,小六子与那二人随从对仲逸言听计从,那怕是他咳嗽一声,众人都得放慢脚步细细听听,看看有何吩咐。
一路之上,小六子心里早就开始打起算盘:这个仲少东家,年纪虽轻,但处事稳妥,与山匪交谈也是不卑不亢,若当初大头听了他的不要轻举妄动,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说也奇怪,大头本来是忍下来的,为何突然动手了?
恐怕,这一切都要问假装动手的罗英了。
“这个大头,只要少说句话,不就没这事了吗?不听仲少东家劝,还弄个什么短刀变长刀的”,小六子心里想着:事已至此,总得要找个顶事的人才是。
这也正是他为何对仲逸言听计从的另外一个缘故:既然我们都将你奉为领头人,那到了京城,若是罗龙文怪罪下来,那首先也是由他这个领头人顶着了。
马不停蹄,一路走来,只是离开老林山时已是午后,冬日昼短夜长,没走多久,便很快到了傍晚时分,仲逸指着前方向小六子吩咐道:“小六子,天已晚,前面有合适的住所,就找个地方歇了”。
“得嘞,少东家,”,小六子满脸笑意:“前面有两家酒楼,是专门为来往客商所住,饭菜口味还不错,客房也敞亮,就是价钱贵点,这十里村的,也再没个落脚的”。
罗英打趣道:再贵也要住下,若是春夏之日还可在野外凑合,如今这寒冷天气,想起那热热的客房、热热的酒菜,美的不得了。
“你是不是还要那暖暖的娘们?哈哈哈”,小六子加快了速度,估计自己腹中饥渴,早也想着那热热的酒菜了。
“大冷的天儿,各位客官快里边请,小店今日才宰的一只肥羊,刚烫好的老酒,再来几味小菜,赛过神仙啊”,见有客光临,店小二干脆撩起帘子,热情的招呼起来。
“五根羊大骨,大饼十张、老酒一坛,下酒开胃小菜看着上”,中午在老林山随意吃了两口,此刻都快饿坏了:“小二哥,赶紧上,赶紧上”。
一路劳顿,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便相互搀扶着回了客房,仲逸不喜多饮,吩咐小二单独为他开个房间,早早就睡了。
高山高,月小月光微微似烛照,仲逸查看了各人的房间,却听的一阵此起彼伏的鼾声,他便缓缓回到自己房屋。
片刻后,一道身影驰出窗外,掠墙而上,数步间便稳稳落在屋顶,顿足些许之后,这道身影腾空而起,向老林山方向而去。
夜幕中,老林山大多数山匪也进入梦乡,匪首穿山豹此刻正抱着酒坛在他的榻上酣睡,白日的事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
他说的没错,明日这帮人都将离开山西地界,投奔他之前的大哥,金银细软皆已收拾完毕,只等天一亮就出发。
当地的官衙他早就打点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对于小六子,在他的眼里就是个为普通的药材商跑腿的伙计,量他也没那个胆叫人上他的老林山。
此人的头脑就如彪形外表一样简单,只是胆子大了些,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像穿山豹这样的人竟然吃喝不愁,干起了山匪的勾当,积攒了不少银两,身边除了一帮供他使唤的兄弟外,还有不少女人伺候。
这逍遥快活的日子,真是没了王法,找谁说理去?
要说最惨的还是大头,穿山豹没有将他一刀毙命,偏偏绑在后山的一棵大树底下,也不用手下的兄弟看着,晚饭就没让他吃一口,扒掉了外衫,只留下单薄的一层衣裤,呼呼北风而过,看着都瘆人。
不用说,这是要活活冻死这位曾经顶撞过匪首的大头“兄弟”,此举虽不见血光,但却比一刀砍下那颗“大头”更残忍些。
“这该死的穿山豹,该死的小六子,该死的仲少东家”,寒风中,大头早已被冻得浑身麻木,只觉那颗热热的心脏在微微跳动,证明他还活着。
他不敢大喊,此处都是山匪豺狼,要是打扰了他们的美梦,说不准有人过来一刀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虽说冻死更惨,但至少还能多活一些时辰。
此刻大头恨得咬牙切齿:“想老子也是江湖中一路走来,杀人放火的事做过,为虎作伥的事也没少干,数万两银子也见过,相好的女人不计其数,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下场,太他么丢人了”。
“穿山豹,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大头嘴里在不停的诅咒着要他性命的人,尽管声音很低,但至少能令他心里好受些。
“你是?仲少东家,真的是仲少东家”,大头睁大双眼,尽管不足一米的距离,但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天哪,没想到仲少东家轻功如此了得,我大头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身手,简直”。
这算恭维?还是意外?仲逸冷冷一笑:“你这颗大头,果真是硬的很,这么冷的天,还没将你冻死?”。
见到了救命稻草,经这么一说,大头这才哆嗦的更厉害起来:“少东家快救我,快救我”。
“救你?”,若是要救你,就不会让你上这老林山了,仲逸眼神中放出一道冷光:“那你想说说,罗龙文为严家敛了这么多财宝,在京城什么地方藏匿?”。
“你?你到底是何人?”,大头毕竟还未断气,只是这话却比寒风更加刺骨:“此事,兄弟我实在是不得而知”。
仲逸显得有些不耐烦: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将你知道的全部告知于我,如此或许可活一条性命,否则你在片刻间会七窍流血而死。
一阵寒风吹过,大头身边再次飘来一句:“你只有一次机会”。
仲少东家轻功如此了得,想必身手更加了得,那七窍流血,岂不是易如反掌?
大头心中彻底绝望,原本以为仲逸是来救他一命,没想到比落在穿山豹手里更惨。
可是,看看四下微微的月光:除了眼前这位仲少东家,还有谁可以救他一命呢?
那怕是相比药材中价值万两的财物,保命才是最重要的,那怕是多活一天呢?
大头感觉双眼有些模糊,但这几乎是不用考虑:他没有不照做的理由。
片刻后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道:“严家藏匿金银之处罗大人也不知情,此事由严士蕃大人亲自掌管,罗大人只是将东西备好后,有专人来取”。
“在何处取?”,仲逸问道。
大头哆嗦着:“在罗大人的宅院,装在轿子里,是坐人的专轿抬走,外人根本想不到,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此话当是属实:大头命在旦夕,自不会撒谎,而严氏一向狡诈,此举倒是符合这些人小心谨慎行事的风格,这么大的事,自能一般人无从得知,即便大头与罗龙文关系匪浅,能知道这些已实属不易了。
仲逸追问道:“那礼单呢?西安府,还有其他处送礼单的人是如何与罗龙文接头的?”。
大头简直要哭出来了:“仲少东家,这个兄弟真不知道,曾听罗管家说,各处来送礼单的人并不去严府,也不见罗大人,他们只是住在一个叫如家客栈的地方,在药材进京后三日内,必有人来取”。
“你跟随罗龙文多少年了?”,仲逸突然问道。
“毕竟沾亲带故,小的跟随罗大人十多年了”,大头一脸哀求状:不管少东家是何人所派,大家冒险无非是为了银子,只要放过我,兄弟给你一万两。
“一万两,你一个跑腿的,出手就是一万两,看来这些年,你没少捞啊”,仲逸调整呼吸,双掌缓缓抬起。
“听说你做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是也不是?”,仲逸最后一问。
大头急忙求饶:“那都是姓罗的指使,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只要少东家说句话,小的”。
“这我就放心了”,一阵风起,仲逸单掌霎时袭来。
大头话未讲完,只觉头顶如巨石压来,却又似脑颅被生生劈开般,连声喊叫都没有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