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府,位于陕西布政司最北部,是大明九边重镇之一:延绥镇的驻地。
此处与毛乌素沙漠交界,也是黄土高坡与鞑靼军过渡区域之一。
数日后,仲逸与程默终于进入榆林府地界。
按朝廷的旨意,他此次只是前来了解民情、将地理风貌详细记录,作为与鞑靼军交战的参考。
榆林府各衙门也接到旨意,不过只是为他在四处走动,提供便利而已,顶多派出几名差役随行护卫。
至于其他权利,诸如在博野县、大同府时,传唤询问衙门武官员,甚至有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石成的随行协助办差,都没有了。
按照师父所说,此次西北之行,要以退为进、以静制动。
现在看来,这将是一场悠闲、无趣的差事。
至少,在表面是如此。
“仲翰林,我还是叫你仲大人吧,这里不翰林院,若是被人听到了,又说我乱了规矩”。
程默缓缓下了马,再次整整马背两个大包袱:“有必要带这么多书吗?仨月的时间,光这些书都看不完,还如何办差?”。
在翰林院时,程默是仲逸的杂役,除了端茶倒水、安排日常行程外,还要负责外出随护。
不过在京城,所谓的外出,其实还在城,像此次走这么远的,还是第一次。
“默大哥,此刻日头正高,前面那个山头风景不错,咱们去看看,如何?”。
仲逸笑道:“来的路,你一直在说自己的武功有多高、多厉害,能否让本翰林开开眼界?”。
“那你,武功嘛,我自是会的”。
见仲逸骑马沿山坡而,他急忙解开绳索、跨马背,追了去。
好大一块地,视野极为开阔,仲逸感慨道:“要是在京城有这一块地,怕是三辈子都够吃了”。
果真办差用心,了解民情,说起话来,都是精打细算的口吻。
“一块地,够吃三辈子?你去京城问问,若是拿三块地,换个翰林院的庶吉士,恐怕都要挤破了人头”。
玩笑一番后,程默已从马取下那柄佩刀,稳稳立于地,一脸的肃穆。
“后背之风、劈山挑打步十三式、阴阳开合左右挥腰刀、合手助力妙平刀合手分力”。
片刻之后,程默一通举刀挥舞,口却念念有词,这架势,简直一个高手正对他的弟子言传身教。
只是这刀法实在不怎地,都没有叫喊声出彩。
“绝杀刀法十式,演练完毕”。
程默收刀前道:“请仲大人训示”。
仲逸双手后背,来回踱步,不时微微点点头:嗯,不错,若做个衙门的差役,完全够格。不过,要说高手嘛,还是。
呵呵。
程默一脸尴笑:“什么都瞒不过仲大人法眼,我这都是和父亲的一个老友所学,也是按照口诀来的”。
末了,他又拍拍胸脯道:“不过,我这身手,对付三五个壮汉不成问题,谁敢对仲大人不利,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大人”。
“算了吧,还是保护好你自己”。
仲逸干脆在草地躺了下来,望着天空一片蔚蓝,他懒懒的说道:“此次既不是奉旨查案,也不是谈判,没有人对我不利”。
赶了一天的路,程默也重重的躺了下来:“仲大人,说说看,我们此次怎么做?先到衙门露个面?叫他们派人跟随,那样安全了。别的不说,恶霸山匪不敢靠近咱”。
仲逸再次摇摇头:“不,先不去衙门,朝廷给了我们三个月期限,并未规定具体行程,此次本来是为了解民情,过几日再去衙门也不迟,说了解沿路风土人情了”。
这差事,在别人看来,其实也是拿着朝廷的银子,到处游山玩水而已。
反正都是闲逛,在那都一样。
“那我们这样游山玩水?若是这样,也该选个县城,至少有酒馆客栈之类,这荒郊野外的,有银子都没处使”。
程默指着包袱道:“说好了,路吃住,一切开销,都是朝廷掏银子,我还等着跟大人享福呢”。
“看你那点出息,酒菜、住店,能用几个钱?我自己掏”。
仲逸转过身来,一脸神秘对程默说道:“打听一下,这里最大的煤矿,咱们待会儿去附近的村子里”。
“煤矿?附近村子?”。
程默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仲大人,你是要勘察煤矿,朝廷要在这里挖矿了?”。
这悟性,恐怕,也只有做随从的份了。
“不,并非为挖矿,而是为调查一桩案子”。
仲逸已坐了起来,他模仿程默的口吻道:“像当初你讲的那个盗墓贼的故事,这煤矿里,有人在搞鬼”。
明白了,这下总算是明白了。
这时,程默猛地站了起来:“仲大人,请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程默不会乱说一句话,不会乱走一步,全凭大人差遣,绝不含糊”。
“马,出发,继续前行”。
“煤矿周围倒没有什么村子,离得太近,都怕沾黑,也图躲个清静,除了那些干苦力的,附近住的人极少”。
走出山道七里路,迎面一个挑柴的老汉走来,程默立刻前搭讪。
老汉是个明眼人:“你们也是来倒腾煤块的?”。
虽是一身布衣,但仲逸与程默还是没有庄稼人的模样,被误以为做买卖的,也不足为怪。
“老伯,这一带,倒腾煤块的人,很多吗?”。
自从知道此次西北之行,事关重大后,程默果真路,买卖人模样十足:“哎,都是为了赚几个银子,大家都不容易”。
“倒也不多,不过都是与官家有来往的,一般人,想都不要想”。
老汉放下那捆柴禾,缓缓坐在一块大石头歇息:“你倒是像个买卖人,不过,那位公子,却更像个人”。
“哦?大爷果真好眼光,在下倒是读过几年书,不过没考,这不?才出来闯荡,总得要找个吃饭的门路不是?”。
仲逸从包袱取出一包东西:“这里有些熟肉,还有一小壶酒,赶路不易,也来点?”。
程默立刻凑了去。
“既是读过书,必定在衙门有人,贫苦人家,连饭都吃不起,何来银子养人呢?”
啧啧,老汉轻轻抿了一口,一脸陶醉的样子:“你没考,那昔日的同窗考,在衙门做了官,能不帮你吗?所以说,你还是有来头的”。
明白人啊,这话说的透彻。
“那这些人将煤都弄到哪里了?”。
仲逸追问道。
老汉才咬下一块肉,又饮一口酒:“嗨,卖给那些铁匠铺,富家大户,只要朝廷的价钱低些行,反正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成本。或者,倒卖给其他商贩也行,能不赚吗?”。
“那当地官府不管吗?”,程默故作不解状。
不过,这个问题,他似乎真不懂。
呵呵,老汉笑道:“所以说嘛,要做这种事,你要在衙门有门路”。
问了等于没问,说了等于没说。
“老汉我要回去了”。
老汉将酒壶还给程默,再次挑起那捆柴禾,嘴里喃喃道:“做买卖的,官府的,都与老汉我无关。靠天吃饭,还是种我的地吧”。
才走几步,老汉却停住了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
“三边镇,哪里距离煤矿近,干活的苦力也时来小镇打酒、找乐子,外来做买卖的,还有衙门的低级差役,吃饭住店什么的,再没别的去处”。
大概是看到那些酒肉的份,老汉最后还是劝了一句:“三边镇,乱的很哪,你们可要当心些”。
老汉,连同他挑起的那捆柴禾,慢慢消失在山道。
“下次不能这样问了,这哪里像个买卖人呢?”,程默这才觉得自己方才有些着急了。
仲逸则满意的点点头:“现在明白还不晚,我们还没到三边镇呢”。
当初,在刑部大牢的狱友,原大理寺寺丞倪庚辉,曾说过三边镇这个地方,仲逸对此早有耳闻。
不过,从老汉方才的言行,不难看出:三边镇,远想象的更复杂、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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