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好,林大团家院墙外有不少人,大多是都察院和盐课衙门的,作为文博远和仲逸的随从,他们既不能靠的太近,又不能离的太远。
“诸位大人,你们看,就是那条河,夏日时河水很深的,孩童们经常在里边戏水呢”。
说话的两个本村两名灶户,正向众人讲着村里的状况,经过几次接触,大家也都算是熟人了,言语间也就少了几分拘束。
众人正说着,却见山下驶来两匹快马,从服饰和旗帜来看,有都察院的衙役,也有盐课提举司的人。
这二人想必是来找文博远和仲逸的,按照之前的安排从林大团结束后,还要到另外一个村庄前去,天黑之前,务必还要赶回盐课提举司衙门。
院中主屋中,林大团一家正请文博远与仲逸入座,准备说他们的不情之请。
仲逸有些纳闷听库大使肖大可之前曾说过,林大团家境还算过得去,从院落摆设来看更是印证这一点虽算不上多富有,但作为一个普通人家,日子绝对能过得去。
如今这一举动,又是为那般?
从他家女人和儿子神情来看,似乎还有其他难言之隐。
若是换到平日里,仲逸一定会拿出自己的银子来,白十两银子对这一家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对这些昔日的仲少东家而言,还真不算什么。
“这个,还是你来说吧”。
进了屋子,林大团反而有所顾虑起来,儿子低头站在一旁,却向他的女人说了这么一句。
文博远笑道大团啊,想不到你在外边灶户们威望那么高,怎么到这会儿又开始吞吞吐吐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仲逸也在一旁道“是啊,大团,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便是,不要忘了,你可是与文大人同桌而坐,用过两次饭的”。
“噗通”一声,林大团一家人竟然跪了下来。
文博远还未反应过来,仲逸已上前将这三人扶起。
这时,门口一阵异动,之后便是匆匆的脚步声,林大团再抬头时,两名衙役已来到门口。
他们二人身后是一名灶户,应该是向他们带路的吧?
“文大人,樊大人在知府衙门有急报”。
“仲大人,是程默大哥让我来的,有事儿”。
二人这么一说,屋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人目光皆聚集在文博远和仲逸的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两位大人有正事要办,快出去吧”。
林大团拉住自己女人的衣袖,一家三口急忙退了出去。
出了门口,林大团的女人再次回头,却见文博远和仲逸正与自己的衙役说着什么,她再次被林大团拉了一把。
之后,文博远和仲逸一行出现在盐课衙门课堂中。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文博远一脸的怒色,一路而来的怒色未消“堂堂朝廷四品知府,竟然从大堂上溜走了?还没有规矩,有没有一点脸面?”。
“去,再去告诉樊御史想尽一切办法将曹知府找到,不得有误”。
从林大团家就派出了衙役,文博远再次派出一名御史,他特意说了一句“老夫与仲大人再行商议,之后老夫也会来知府衙门”。
那名御史立刻领命,文博远又叮嘱道“告诉樊御史,让他放心大胆去干,看来,今日老夫是要拿出王牌令箭了”。
钦差的权威不容挑战,否则,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当时,盐课提举司的衙役,只是向仲逸附耳一句“程默大哥说了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仲逸当场回复一切依照计划行事。
出于稳妥,他再派肖大可带人先行去了知府衙门,并听候左佥都御史樊文予差遣,事出突然可不必请示,见机行事即可。
或是年纪的缘故,亦或角度不同,仲逸的行事风格向来就是如此不按套路出招。
众人离去后,文博远直接开口道“仲提举,给老夫说句实话,这个曹知府,与你们盐课衙门的同提举王核,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愧是左副都御史,一下子就能点中要害。方才还在说起诗词,如今就是这样的魄力、不得不服。
仲逸早已将东西备好,他将文博远带到自己书房中。
文大人,这是王核的最新口供,还有盐课提举几位同僚的佐证,仲逸说的同僚便是盐课提举司副提举姜军、吏目蔡一书。他们二人来这里时间颇久,又与王核不和,自然能派上用场。
文博远不再言语,低头细细看了起来。
方才还在左右伺候的库副使刘通,此刻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不是,他本是想借此机会巴结提举大人的,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方才文博远与仲逸的谈话,刘通是听到一些的,凭借他在盐课衙门多年的经历,剩下的不用说也能猜出分来。
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一壶热茶端在木盘中,刘通几次想推开门进去,但就是没有最后的那一股勇气。
“刘通,你还愣着干什么?仲大人叫你进去呢”。
一名一等衙役走了过来,轻轻在他肩膀上一拍,这小子吓得差点魂都飞了。
不是这里,是那间屋子,只有仲大人一人在里边。
刘通被带到隔壁一间屋中,连端着的茶水都要洒在地上了。
轻轻推了一下门,那吱吱嘎嘎的响声,似乎比天雷滚滚还要惊人,脑中是一片空白。
没错,是仲大人一人在房中,刘通心中多少还是松了口气看在盐课衙门的份上,仲大人也比都察院的那些个御史大人们亲近许多。
“仲大人,喝茶,茶好了”。
刘通将茶壶放在桌上,还未离手之际,一颗汗滴落了下来,手背是一阵的发烫。
“刘通,喝茶的机会有的是,事到如今,你这戏也该收场吧?”。
仲逸指着隔壁屋道“左副都御史文大人就在隔壁,等他老人家看完口供,你就没有机会了”。
刘通双腿一软,一脸的哭相,急忙跪倒“仲大人,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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