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月光照耀下，谢文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表情冷漠地站着。

那少年一双阴寒的眼睛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在午夜时分更显恐怖诡异，看得人毛骨悚然。

正是之前遇到的火瞳术少年，李克正！

“是你？”谢文咬牙切齿，难以置信地道。

“你也认识我？”李克正稍微惊讶了片刻，但并未多想，自己的红色眼睛太过显眼，许多人都对他印象深刻。

“为什么要杀她？”谢文双拳狠狠攥紧，腮帮子咬得鼓鼓的。

“为什么杀她？”李克正眨了眨眼睛，很平静地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这段时间吃腻了那些祭品，想出来换换口味而已。”

谢文惊愕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无法理解对方的话：“所以你就挑上她作为祭品，来滋养你的火瞳术？”

李克正的表情也略显古怪，简单回了句：“是啊，对不起了。”

这句道歉，云淡风轻，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对不起了？我可去你吗的吧！”谢文听到这样的道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彻底爆发了，“区区一个假模假样的道歉就可以了吗？这个活生生的、心地善良的小丫头，未来可以过上很美好的一生，就因为你那吃人的怪癖，惨死在这里，你居然还能面无表情？你还是个人吗？”

李克正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

“我不太明白阁下的意思。刚才我以为我选择了这小女孩作为祭品而不是你，让你嫉妒了，所以才对你道歉。不过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他疑惑道。

“呃？”谢文身子一下子僵在那里。

“你真是个很奇怪的家伙。我出生在火瞳术世家，是目前整个家族唯一的继承者。从小到大，每次想要吃人时，都会有达官贵人进献他们的亲人作为祭品供我食用，那些祭品在临死之前，无一不对我顶礼膜拜，感谢我看上他们，把能够成为我的祭品视为一件十分光荣的事。可是你好像不是这样，你似乎并不是在懊恼没能成为我的祭品，而是在气愤我不该把这小女孩吃了？”

谢文眼神飘忽不定地闪烁着，整个脑子如同浆糊一般混乱不堪，三观在那一刻被现实击打得粉碎。

“你是说，那些被当成祭品的人，非但不害怕，反而还要感谢你？”谢文战战兢兢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我是火瞳术的继承者，将来是要成为修真界一大战力的存在，凭我的能力未来百年内可以相当大程度上捍卫夜虚观周围方圆千里、数百座凡人城池的安宁。他们为了这安宁的未来而献身，这不是光荣的事吗？我赐予了他们得到这份光荣的机会，他们不应该感恩戴德吗？”李克正道。

谢文眼神涣散，目瞪口呆。

他原本以为，这个修真界，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弱肉强食的世界而已，但现如今来看，却远非如此。

为了一方安宁的未来而献身？说的真是好听，其实仔细想想，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夜虚观得到了火瞳术这样的战力之后，想要怎么驱使，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就修真者们普遍的不把凡人性命当回事的态度来看，他们真的会有那么大的责任心去保护凡人？

最可悲的还是这些听信修真者谎言的凡人。弱者非但没有挺身反抗强者的念头，还主动向强者献媚，在强者定下的规则里逆来顺受，被洗脑得如此彻底，真是让谢文感到深深的震撼。

“感……感恩戴德？”谢文气得呵呵冷笑起来，一双锐利的寒芒紧紧盯着对方，“都是人命，凭什么要对你感恩戴德？难道有一天你必须成为其他修真者的祭品，你也会心怀感激吗？你把自己看得如此高高在上，其实你也不过是烂命一条，整天糟践他人的性命，跟畜生有什么区别？死在你手上还要感恩戴德，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唰！

谢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个拳头就要照着李克正的脑袋打去。

只见李克正眼中红光一闪，迅速闪躲了过去，紧接着马上顺势两手抓起谢文伸过来的拳头，直接一个过肩摔。

砰！

谢文被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分析动作的弱点……火瞳术的能力？”谢文总算领教了。

李克正身子骨略显瘦小，比谢文矮了一截，看体型明显比不过谢文，力气似乎也不算大，却能如此轻易将他放倒，这火瞳术的能力果然强大。

那么，自己的ai学习能力，能否做到类似的效果？

谢文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站稳身子后，两只眼睛便开启了摄像模式。

然而ai能够捕捉到的，却只是一团乱麻。

大概是因为数据太少，还不足以让ai建立起数据分析库。

李克正闪了过来，只一个鞭腿，“砰”的一声，便又将谢文放倒在地。

“我不想杀除了祭品以外的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别挣扎了。”李克正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便转身离开了，谢文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

“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正是张青山，他过来瞧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和一动不动的胡杏儿，愕然道，“啊这……”

此时的胡杏儿已经没有一丝呼吸了。

“队正，那个血瞳术的家伙，把胡杏儿杀了……”谢文有气无力，心有不甘地说道。

张青山先是一愣，然后表情很快平静下来：“哦……那真是可惜了。这丫头也真是，大晚上乱跑出去。”

“呃？？”谢文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条鲜活的生命断送在此，对方不仅表现得云淡风轻，甚至还把责任怪到小女孩身上，“你他吗脑子有病啊队正？胡杏儿有什么错？她出去拿丹药可是得到邱长老许可的，又不是偷偷跑出去！难道不应该怪罪李克正吗？”

“你小子……”一个小小弟子居然对他破口大骂，着实让张青山吓了一跳，这小子真是个胆大的主。不过考虑到这小子还在悲痛当中，张青山姑且忍着了。

张青山说：“怪罪谁又有什么用？我们是凡人，活着本就是修真者给予的仁慈，你还想要啥？”

“要公平，要正义。”谢文郑重道。

张青山沉闷地叹了口气：“你还年轻，没见过世面，性格太鲁莽。这么鲁莽的人，就算是修真者，也容易死于非命，何况你只是个凡人。我劝你一句吧，好自为之。”

谢文狠狠地瞪了张青山一眼：“老子现在只想弄死李克正那个王八蛋。”

说完抱着胡杏儿的尸体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张青山独自一人愣在原地。

“唉，愣头青。”张青山嘀咕了一句。

谢文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将胡杏儿埋好，呆坐在坟前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独自去山上告状。

接待他的是王叔平，就是之前谢文刚入山时，在报名处对谢文表现得很不耐烦的道士，现在从身份上来讲，算是谢文的师叔。

王叔平刚看到谢文就一眼认出来了，马上就没有好脸色，要谢文叫他“道长”，得知来意后，更是一脸阴云地骂道：

“死了个凡人也值得过来浪费道长们的时间？死了就死了，夜虚观自会给亲属寄去千两白银，一条人命能值这么多钱，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没别的事赶紧下山去！”

谢文口中牙关咬紧，暗暗道：行，仇人又多了一个。

回到宿舍，谢文整日的无精打采，张青山见状也不好打搅，由他这几天去休息，这反而给了谢文钻研自己能力的机会。

第一次与李克正的战斗，让谢文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是因为ai进化得还不够，尚未收集到足够多的战斗数据，如果能够多进行一些实战，估计可以拥有比现在更强的实力。

可是，找谁来当实战对象？这个问题让谢文成天愁眉苦脸。

如果请张青山的话，估计对方会答应，可惜对方年纪实在太大，已经不适合当陪练。其他队友们年纪又太轻，没有战斗经验，学习不到什么。

思来想去，谢文好几天辗转反侧睡不着。

一直到第三天，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到了谢文。

那天谢文正在床上苦思，屋门忽然被打开了，起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道袍，全身干净得一尘不染的道士从屋外进来，道了声：“谢先生？在睡觉呢？”

这声音听得耳熟，谢文急忙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曾在万禽雪山救过他一命的吕如林！

“吕道长，你怎么来了？”谢文马上从床上爬下来，过去迎接。

此时的吕如林换上一身道袍，显得颇有仙气，与万禽雪山那时的邋遢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干嘛叫我吕道长，还是叫我小林吧，”吕如林随口笑道，“听说你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的，我就抽空过来看看，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这你都知道？”谢文不可思议地问道。

“哈哈，我爷爷早就修书给我，让我在你来夜虚观后，尽量照顾好你。可惜我平时要驯养灵兽，时间不是很多，今天刚好能够抽身出来。”吕如林爽朗地笑道。

谢文一听，顿时感觉喉咙暖暖的，眼睛火辣辣的，眼泪随时有奔腾而出的可能。这爷孙俩对他简直好得不要不要的。

他当场就冲过去将吕如林抱住，哇哇大哭起来，搞得吕如林又一次不适应，表情上写满尴尬，手都不知道放哪好。

好在谢文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就收敛起来，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来了也好，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