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卜生快晕死过去了,但是手上的伤口,酒精的刺激,导致他怎么都能感觉到疼,就是晕不过去。
夜千宠从椅子起身,又把眼睛给他戴了回去。
“这东西有两个模式,一会儿我关灯,屋里彻底黑暗,安静嘀声响说明切换模式了,只要你能在安全模式把他摘下来,我就放你走。”
“如果你不走运,危险模式摘下来,那抱歉,得把你的眼珠子送给上帝了。”
说完话,她起了身。
关灯之前,她把门大开,让他看清楚离开的路。
关了灯,她就走了出去,上车之后,她才按下按键。
嘀
嘀
细微的声音在完全黑暗的屋子里响了几次,席卜生始终都不敢动,但他越是这样坐着,时间过得越快,他会流血而死。
按了将近七八次。
夜千宠听到了屋子那边传来嘶哑痛苦至极的喊叫。
而她的指尖停在危险模式上。
眼镜被强制摘除,同时爆炸了。
夜千宠听着那痛苦的声音,反而很平静,安静的看了会儿好远好远处的灯光。
总感觉她自己变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以前她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可能是那晚刺激太重?
也可能是这就憋得太久。
又或者,还是师父调教有方,师父要是知道,肯定会笑半天。
车子缓缓离开,没入黑暗。
隔天大清早,铺天盖地又是关于席卜生的新闻。
“西关监狱发生电力故障,越狱12位在押犯截止凌晨四点已经全部抓捕,没有遗漏,其中包括特别调押的席卜生。”
“席卜生私自逃离,意图脱离控制摘除高级监狱专用眼镜,导致自毁双眼!目前已经就医。”
“另外,席卜生左手五个手指不明原因,全部断落,断指在监狱后门被发现,疑似为逃脱电门攻击,自断手指!”
夜千宠那时候睡了一觉。
听到这些的时候皱了皱眉。
她没把手指捡回去,明显是有人在帮她擦手。
席澈吗?
还是沈浪?
她本来想问问席澈的。
但是席澈从清早一露面就已经被媒体团团围住。
作为席氏马上就会上位的总经理,这么年轻、这么英峻,在南都是很少的。
寒愈算其中一个。
加上席卜生的为人,席澈现在备受关注,恨不得听听他的上位感言,让他保证不会变得跟其父席卜生一样恶劣。
“席少,不少传言说你也风流多情,拈花惹草,是这样的吗?”
“你怎么保证不会变成第二个席卜生?”
但凡席澈有点问题,席氏真有可能在这次舆论风波里彻底没落。
席澈这个人不善交际,面对媒体也是冷冷淡淡。
破天荒回答了那个记者:“如果你觉得二十五岁的处男可以用风流多情、拈花惹草来形容,那么,请你回去多拜访你的语文老师。”
一句话,说得在场媒体怔愣半天。
而那个提问的女记者,直接已经面红耳赤!
夜千宠本来闭上眼要睡了,忽然听到席澈用那种表情、那种语气说了这句话,没忍住笑了好一会儿。
然后忽然想。
伍叔跟她第一回的时候,好像……也是的。
而他二十八了。
那天从她酒店房间黑着脸走了之后,这几天一直没联系,他居然也一直没找过她。
这会儿,她摸了手机,结果又放了回去,还是算了。
先睡个觉。
席卜生这事,没人会找她,因为他申诉期过了,受的伤全都是逃跑造成的自我伤害。
就像她被绑架,被羞辱的事情会永远不为人所知一样,他那晚的事也会永远沉在海底。
算是挺解气,她这一觉也睡得不错。
等她醒来,已经是晚上六点,睡了快一整天,唯一的感觉是饿。
叫了吃的,又看了会儿新闻,忽然闲的没事可做。
既然办完了这个,她想着该准备回学校了,席澈还差她一个实习签字。
但是席澈太忙,下午三点多正式对外宣布担任席氏集团总裁,要做很多公关,要处理诸多事宜,绝对顾不上她。
她只能等两天。
这个酒店,她也算是住惯了,就是睡得不太好,每晚都是。
宋庭君坐在第一集团总裁办公室,看了一眼那头的男人,“席澈已经忙成狗了,肯定顾不上千儿,你还不趁机把她接回去?”
寒愈像是没听见,低头快速签了两处文件。
然后才是收了钢笔。
杭礼敲门进来,可能打算走过去说悄悄话的。
寒愈淡淡启唇:“说。”
杭礼就站在那儿,道:“席卜生还没醒,眼睛是瞎了,两个眼球全炸碎了,手指……放的位置不会让人起疑,他这个案子也不会有人费心查。”
本来就是全民公认该死的人。
查也是查不出什么所以然的。
末了,杭礼走过去,把一个小遥控放在寒愈面前,“不远处找到的唯一物件,就这个上面有指纹,其他都处理干净了。”
寒愈看了看那个东西。
他不怎么行走监狱,但也听说过这些东西。
普通监狱申请不下来,也用不起,听闻都是那位叶博士的随手产物。
宋庭君瞥了一眼杭礼:“有指纹你还直接抓着过来,你让老大看你的指纹?那万一还能采集叶博士指纹,可不是找他能轻易点?”
杭礼一愣,“呀!”
“我也没多想,还想着把大小姐的指纹擦掉呢。”所以他擦完直接拿过来了,原先的指纹估计也没了。
寒愈收了遥控,放到了最底下的那个抽屉,锁上。
才看了宋庭君,“发明流通到监狱都用了个几百次,能留有发明者指纹?”
宋庭君一笑,“哎哟,你肯理我了?”
又问:“我能过去看看千儿了没?”
杭礼道:“大小姐这会儿应该在睡觉。”
从席卜生出事那晚之后,她就经常黑白颠倒。
寒愈轻轻蹙了一下眉。
不过杭礼补充:“但是一日三餐还是有规律的,吃完接着睡的那种。”
宋庭君拧眉:“那也不行啊,这都第三天了,再熬成什么了?”
寒愈又开始装聋子。
当天凌晨两点多。
寒愈还在书房,点了一支烟提神,结果倚在窗户边好久,烟头都差点烫到手,终于被宋庭君的电话吵得微蹙眉。
“干什么?”男人低低的嗓音。
宋庭君幽幽然一句:“当兄弟的我可真是只能帮到这儿了!”
这边正说着呢,他的手机显示她打电话进来了。
寒愈一秒都没有犹豫,直接切了宋庭君的通话,接了她。
接通后,他沉默了小两秒。“……喂?”
电话那边的女孩声音里带着点儿犹豫,又好像的担忧,纠结之余,才终于开口:“……伍叔。”
寒愈没应声。
夜千宠抿着唇,整个人都已经蜷缩起来蹲到了梳妆台上。
因为没听到他回应,只得咬了咬牙,换了离开寒家后他要求过的称呼:“伍哥。”
寒愈抬起腕表,特意看了一下时间。
凌晨,两点三十一。
这个时间,人容易出幻觉,听什么也都觉得缥缈,但也更好听。
以前她任性喊他伍哥的时候,寒愈并不觉得好听,反而是负担,少了用“伍叔”这种身份来提醒他,怕他逾矩的负担。
“嗯。”他终于低低的哼了一声,“你说。”
她缩了缩肩膀,“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给你,我……酒店被淹了。”
寒愈忽然想起来了上一秒宋庭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眉峰蹙了一下。
已经摁灭烟头,大步往书房外而去,下了楼,匆匆出门去提车。
但对着电话的气息是丝毫都没有变,“可以打前台换个房间。”
夜千宠听到他这个话,柔唇紧了紧。
越显得她打这个电话很掉面子,索性就真的一句:“好。”
然后挂了。
寒愈看了电话,顿了两秒,然后驱车离开寒公馆。
他赶到酒店的时候,酒店里里外外都有些糟糕,住户大半夜穿什么的都有,有的在大厅,有的在走廊,怨声载道。
“好歹是个四星级,大半夜的水管说爆就爆!急救措施这么落后吗?还让不让人住了?”
“必须退款,全额退款!体验极差!”
看样子,爆的不是一两楼。
寒愈脸色有些沉,避过人群往里走,却发现电梯用不了。
她住22楼。
于是,他就一步一个台阶爬了22层楼。
上到楼层,气息怎么也有些喘,但都来不及喘匀,踩着楼道里的水往她那个房间走。
站在门口,寒愈才闭了闭目,大冷的天,热得扯了一下领带,一边按着门铃。
里头没反应。
他才拧了眉,改为拳头敲门。
终于,房间门打开。
夜千宠身上只有睡裙,白皙的脚被水漫到了脚踝,抬头看到他,柔唇抿得更紧了。
寒愈垂眸看了她湿漉漉的裙子,又看了漫到脚踝的水,“不知道下楼去大厅?”
她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点了一下头,回头去拿了必要的证件就出来,“现在就去。”
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湿了,要不然她早换衣服了。
而寒愈也终于发现她身上就只有一件睡衣。
而且,她裸睡。
这个样子,怎么去大厅?
她想去,寒愈反而不乐意了。
脱下外套,把她整个人裹住,然后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终于吐了一句:“抱紧了。”
下楼的时候,夜千宠才知道他说的“抱紧了”是什么意思。
22层高的楼。
他上下楼时隔不到十分钟,而且是抱着她往下走,一两层还可以,那可是22层,可见得多累。
走了不知道几层,她终于出声,“我自己走吧。”
男人没搭腔,脚下也没停。
但是她看得出,他的呼吸有些重了。
下楼梯,太过疲累,很容易腿发酸发软,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栽下去了。
所以她在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是眼睛都不敢眨,搂着他脖子的手也越来越紧。
也不知道花了多久,中途他休息了两次,也就是停下来站一会儿。
终于到了一楼,夜千宠想自己走,他还是一言不发,直接抱着她从侧门出了大厅。
依稀还能听到大厅那边的埋怨声,她已经被放进车里,而男人替她关上车门之后,手臂撑着车门缓了一会儿。
过了得有两分钟,寒愈才上车。
那会儿气息已经平稳多了,只不过热得把领带被扯得更开了,露出两处冷硬性感的锁骨。
却还问了她,“冷?”
问完后可能自己觉得多次一问,顺手把车内的暖气调高了一些。
“你热就往低了调。”她出声:“我还好。”
寒愈没说话,而是发动车子,掉了个头离开那个酒店。
不是来时候的路,来的时候他抄了近道,光线并不怎么好,一个人的时候敢开,两个人反而惜命了。
不敢走那条道,更不敢那么快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