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她稍微刻意的放慢了脚步,道:“你先回去。”
寒愈眉头微挑,很明显的在跟她要原因。
夜千宠弄了弄衣服,“人多眼杂,咱俩关系不是见不得人么?尤其,小心冯璐又不知吃哪门子醋,我现在真没心思陪她玩。”
她没有冯璐那么的悠闲。
如果觉得寒愈对她太好,冯璐又弄出什么事来,后果严不严重先不说,夜千宠没心思搭理,会觉得烦。
所以,还是不找事为妙。
既然她这么说了,寒愈也没跟她争论,一切都顺着她的,眼神打了个招呼就转身步伐悠然的往远处走了。
夜千宠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
满长安的这个地方环境是最好的,这种好跟寒公馆的不一样,这里的环境是只要走出他的主院,就有一种纯自然的野性美。
放眼望去,视野里除了浓密的绿色,就是男人挺拔的背影,简简单单的插着一个手在裤兜,看着就是那么的性感。
即将走出她视线尽头时,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微微弯了一下月眸。
等他彻底走了,夜千宠才九十度转身,看了自己不远处的那一片丛林,底下是略微茂密的灌木,经过修饰,还是很浓密。
夕阳逐渐落下,她的这一片成了背阴地,加上气候的缘故,有些冷。
“出来吧。”她声音不高,轻轻搓了搓手臂。
承祖还一脸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在?”
夜千宠笑了一下,“直觉。”
也不算是直觉,反正从纽约回来,她就知道肯定有人跟着她,来这儿,就更会跟着了。
她看了看承祖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换上满长安那些哨岗衣,所以不能久留。
“这边的事基本都办完了,可能明天就回华盛顿去,您这样跟得太近了,不安全。”她道。
满长安是一个很谨慎的人,都跟到他地盘上了,难免不被发现。
承祖点了点头,只是道:“那女孩心思深,你小心点。”
夜千宠浅笑,“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查理家族呗,给她就是了,我常年住在纽约,以后有空也会多往南都走,没时间跟她争家产。”
承祖看了她一会儿,“你,从来都没想过要继承?查理家族虽然没有什么政圈成就,或者更多的政治贡献,但绝对是有钱的。”
这世上,可以用钱做的事情太多了。
她依旧不以为意的表情,“要钱我自己会去挣,等把研究出来,光这一个头衔都够我用几辈子。”
说的也是有道理,不过……
“你妈妈的意思呢?”承祖又问。
夜千宠想了想查理夫人的态度,“她大概是想的,古代都有母凭子贵的说法,如果我继承了,对她当然也有好处,否则,她那个夫人的地位也不知道能保持到哪天,毕竟冯璐的母亲还活得好好的。”
这个,承祖倒是一笑。
“只有这一点的话,你反而可以放心,查理不可能跟她离婚,当初娶她就是违逆了他父母的意思,何况……他们俩的感情纠葛都半辈子了,不可能。”
夜千宠听着听着觉得纳闷。
“她跟查理先生纠缠半辈子,你是把我爸爸忘了?”
承祖微愣,瞧着她的小脸,笑了,“你不懂,等以后,把你师父救出来,把我们的事,把你爸爸的事捋清楚,你自然就懂了。”
她对很多事,也不会刨根问底,大多顺其自然的去明白,所以没打算多问。
只听承祖看了她,问:“冯璐跟满长安没什么事?”
夜千宠摇头,“没啊。”
想了想昨晚满长安出去接冯璐的事,继续道:“看样子,满长安这个人很讲信义,跟查理说好了就不会轻易变卦,甚至对冯璐还算呵护,昨晚他半夜出去把人接回来的。”
承祖微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之后,才忽然提醒她:“满长安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如果他和冯璐到现在都这么和睦,那你连他也要防着一些。”
夜千宠不解,“为什么?”
承祖:“具体的我一时半会也给你说不清楚,但是,查理家族这个东西,如果只是冯璐继承那好说,如果是满长安跟她一起,那就是不一样的性质了。”
满长安跟冯璐一起?
满长安可以说是穿了黑色衣服的人,如果通过冯璐去得到查理家族,那完全是别有用心,给自己的生意铺路,以及打掩护。
这必然会害了查理家族,连累查理夫人,她就不可能不管了。
她脑子里是这么推理的,却不知道满长安可以用什么样的方式参与查理家族的继承权一事。
承祖已经开口了:“这么说,冯璐失掉清白的事,你们都不知道?”
什么?
她愣着。
冯璐失去清白?“跟谁?”
承祖反而看了她,“你不是说昨晚满长安接的她?但在那之前,冯璐已经失身了,我后来去看了一眼卧室,多半被强没假。”
然后顿了顿,继而道:“可听你的意思,冯璐很平静,跟满长安没什么矛盾,那就只能一个解释。”
“她自己被欺负了,非但没有吵着闹着让满长安和他手下的人给个说法,反而这么平静,谁信他们之间没点别的交易?”
夜千宠半天没说话。
她对满长安不了解,但是这两天的感觉来讲,没有阴谋算计到令人厌恶的地步。
承祖倒也摆了摆手,“你也不用这么费心,交易就交易,只要冯璐没有蠢到得不偿失,到时候被满长安间接占了查理家族,怎么都跟你没多大关系,你专心做研究。”
承祖来,就是提醒她这一点。
查理家族,她现在可以不争,但只能落在冯璐手里,别人不行,以后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听完这话,夜千宠倒是忍不住笑了,“您说了这么半天,刚把我绕进去,自己倒是轻描淡写的又说跟我没多大关系了。”
承祖挑眉,“大叔这不是不清楚你到底想不想现在就插手查理家族的事么?”
现在确定了,所以就明了了。
说着,他已经往林子里退了退,“说得有点久了,我今晚就不在满长安地盘上了,明天在镇上和市区里会跟上你的。”
她点了点头。
等大叔进了林子里,她才反应过来一个疑问。
冯璐丢了清白,不是满长安做的,那是谁?
好吧,纯属想八卦一下。
她散着步回去的时候,寒愈大概是看她这么久不回来,都打算又走出来找她一趟了。
夜千宠抬头看到他,又低了眉,很平淡的走了过去。
然后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冯璐。
看起来情绪确实很平静。
她半边脸肿成那样,昨儿变聋,难道也是昨晚被人强了的时候弄的?
没一会儿,冯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了院子里。
满长安抱着白猫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冯璐一抬头就看到他了,然后顿了顿,准备去客厅的人,还是直接上了二楼。
满长安看着她是往他的书房走的。
眉峰挑了挑,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书房。
冯璐因为昨儿的疼痛,说话不能张大嘴,所以话语力道比较弱,声音也不大。
问:“你强了我,是欠了我第一次我不会让我爸因为这个事跟你计较,是你欠我第二次。”
“就当,你帮我隐瞒失身、挽回尊严是还了一个人情,所以还差一个。”
满长安微微挑眉,“我不是说了,如果你哪天想通了,我可以负责。”
冯璐微扯嘴角看了他一眼,“我未来会继承查理家族,还不一定看得上你,而这是我的权利。”
男人也不争,“可以,有事你就说。”
他长了这么些年,也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哪个女人身上吊死,娶妻成家这种事,是他这种身份唯一不会考虑的。
冯璐这才慢慢的道:“既然是欠我的,我以后如果用得着你的人,是不是可以无条件借用?”
满长安蹙了一下眉。
自带冷光的眸子微微眯起来看着她,“你自己很清楚我的身份定位,也应该能猜到我的人都能做什么,你确定?”
冯璐笑了笑,“当然清楚,要不然为什么非要你的?”
满长安听出了什么,忽然严肃的道:“但是有一点,杀人之类的事,我不帮。”
冯璐笑意更甚,“你们不就是做这个的?”
满长安眸子里已经有了不悦,“麻烦冯小姐,不要玷污我手底下的人,我的人,跟人渣流氓不是一个物种,懂?”
冯璐被他忽然锋利起来的视线看得不太自在。
挪开了视线,问:“那你们都做什么?”
满长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等你有事找我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这件事我做,还是不做。”
“那时候既然我找到了你,那肯定是让你非做不可了。”冯璐道。
满长安终于冷笑了一下。
慢慢走过去,停在冯璐面前两三米的地方,“冯小姐,你得记住一点,我不喜欢被威胁。让我非做不可?”
“照你这么说,倒不如你现在就告诉你爸,你被我强上了,让他来收拾我,看看是你愿意丢了尊严,还是我愿意为一夜风流买个单?”
冯璐能看出来,他不是开玩笑。
紧接着,满长安明确道:“我现在就能告诉你的一件事是,如果哪天你想杀了夜千宠,千万别找我,我不接。”
动她?
他哥哥会不会把他弄死先不说,寒愈绝对得把他给劈成十八块!
更何况,这些年,其实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都流传着一些些关于夜千宠的说法。
谁想试图要她的命,基本可以做好三代陪葬的准备了。
冯璐看了他,微微皱眉,“你不会是看上她了?”
满长安懒得回答这种弱智的问题。
倒是冯璐接着道:“我没那么傻,她出事,我可不是成了第一嫌疑人了么?”
冯璐出去了,满长安看似优雅的站在那儿,慢悠悠的捋着猫毛,脸上却是冷的。
果然是美人蛇蝎啊,长得越好看,心肠越毒是怎么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就想着那么多长远的事。
借他的人用?
能是干好事么?显然不是。
他们是隔了一天之后,才从满长安那儿离开。
查理先生那边一传来消息,他们就动身了。
回到华盛顿,要花两天的时间,满长安也一路派了人保护他们,或者说叫监督,更重要的是,送他们抵达后,满长安要把自己被扣的人接回去。
算是人换人。
这个过程,也没什么复杂的,因为双方都不想搞事,但求和平解决。
满长安倒是也坦然,直接进了查理家别墅。
查理先生把话说的很清楚,“一起吃个饭,你接走你要的人,没人会知道这件事发生过,从此再无联系是最好,查理家族从没有黑历史。”
满长安浅笑,“志同道合了!”
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他也不想跟这种大家族有太多瓜葛。
那天所有人抵达别墅的时候,其实算是有个小插曲。
夜千宠知道,冯璐对她这个刚认回来的亲爸其实也并不亲切,但是那会儿,冯璐几乎是红着眼睛,第一时间过去钻进查理先生怀里。
查理先生年轻时必然也是个英俊有为之人,身躯宽阔挺拔,很轻易就能把冯璐整个怀抱。
冯璐当时的神情完全是个被吓坏了的小女孩,突然感觉到了亲情的可贵,突然觉得死是一件极度可怕的事似的。
查理先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冯璐红彤彤的眼睛,忍住的哽咽,作为父亲的那种心绪就涌了上来。
“没事了!”他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着,“别害怕。”
夜千宠很平静在一旁看着,并不觉得妒忌。
倒是觉得,这副景其实是很美的,反正她这辈子都靠不到父亲的怀抱了。
查理夫人也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同样不多,目光直视淡淡的看向夜千宠,见她毫无反应,才又缓缓的收了回去。
那个晚饭,查理先生除了为太太布菜,照顾最多的自然是受过惊吓、又受了伤回来的冯璐。
满长安跟他的人是用完晚饭的当时就离开的。
毕竟这里是查理家族别墅,他们的身份不便多留,连他来过这件事都不会让外人知道。
也是满长安走了之后,查理先生才在客厅,问起冯璐这几天都有没有受委屈,受伤害扛不扛得住?
冯璐并没有细说,只说了那晚在外面被人袭击的事。
“幸好满先生来得及时,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大的事。”
说这个的时候,冯璐略微低着头,有着欲言又止的意味,然后看了看查理先生,“……如果有了生理缺陷,是不是会影响家族的名誉,要不……什么继承不继承的,就干脆给她吧。”
冯璐说的“她”当然是夜千宠。
夜千宠坐在那儿,皱了一下眉。
刚回来的时候难得哭哭啼啼的像个女儿一样撒娇,怎么这会儿又忽然这么大度了?
查理先生也诧异的看了她。
可是那种眼神,让夜千宠感觉到好笑。
就好像这一路回来,她对冯璐进行了威逼利诱,甚至是因为她生理缺陷而变着法儿的吓唬她放弃继承权似的呢?
这冯璐反其道可行是用得真好,听着大度,实则莫名其妙把她扯到了心怀叵测的位置上。
查理先生倒是没表现太多的表情,而是看她,“说的什么话,你姐明确跟我说了,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虽然我不会这一两年就宣布这个事情,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话算是安慰冯璐,但其实也是实话。
因为查理夫人的情绪,查理先生不会这两年就宣布冯璐做继承人,但结果其实不外乎这一个。
冯璐皱着眉,“可是……医生说,我这个耳朵,是永久听不到了。”
刚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查理先生的确也沉了脸,有心疼也有愤怒。
可他这个时候,就更不能因为她有这个缺陷而给她压力。
相反,要给更多的鼓励和肯定。
当然,这就是冯璐要的结果。
跟寒愈说的一样,借用自己的弱势,博取了更多的关注和同情。
夜千宠也都看得清楚,可是什么也没说,甚至也没少跟着说安慰的话。
也是那晚,查理先生找她去了一趟书房。
查理先生直接问她:“你们去的时候,她已经这样的吗?”
夜千宠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她坦然的摇头:“不,我们抵达时,冯璐不在满长安那儿,是出事后满长安才把她接了回来。”
她笑了一下,“你不用觉得不好问,我也很坦白,她出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愿意看到她这样。甚至,既然她都受了这些苦,变成了这样,你多偏爱他也是应当的,我不会觉得难受。”
查理先生无非就是要跟她说这些。
“你真的就这么不在意?”查理先生其实不解。
她依旧浅笑,“我喜欢自己的事业,对钱,对家族着实没兴趣,也懒得经营。”
她真的是个懒人。
查理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稍稍的斟酌,才问:“既然这样,我想,璐璐如今受了惊吓,也怕她因此甚至又被除掉继承权,为了安抚她,明天,我会让家族几个长者来家里,你们也都没见过,大家见一见?你会不会有意见?”
夜千宠笑,“不会。”
片刻,她又道:“不过,我就算了,你让几位长者见冯璐就好,从我回来到现在没对外界公开过,我也没露过脸,对这个位置也不感兴趣,还是别特地见了吧?”
查理先生意外。
她竟然真的这么大方?
夜千宠不得不说,冯璐走这一步棋,出去让自己遭这一趟罪确实挺值。
否则,就算她对这个继承人位置完全没兴趣,冯璐才刚回来,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查理先生重视到直接请长者来见冯璐。
换句话说,这就是让冯璐开始慢慢为家族内部所知,可能也会很快让她接触家族内部事务的。
她确实挺聪明啊!
整件事,也把查理先生会有的心理研究得透透的。
又聪明,对自己又狠,夜千宠还是觉得少招惹,到时候她懒得应付。
因此,第二天吃过午饭,她没等那些长者来家里,就已经从别墅离开。
这一次查理夫人送她到了门口。
查理夫人看了她一会儿,可最终没有多说,只优雅的笑了一下,“上车吧。”
夜千宠点了点头,还是道:“你也不用难受,反正他是爱你的,我做不做继承人,都不影响。”
查理夫人点了一下头。
夜千宠离开别墅,去机场的时候给寒愈打了个电话,“你已经回去了?”
他昨晚就跟满长安前后脚离开的查理家。
不知道是回了南都,还是依旧在华盛顿?
寒愈低低的嗓音从听筒传来:“正好要在这里出差两天……你回纽约?”
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