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的话,夜千宠想否认,但是因为推不开他,只得揪着他的衣襟沉默。
她试了几次想把他推开,又或者她从他的禁锢中解脱,都没能如愿。
甚至,寒愈换了个角度,从她身后将她整个人彻彻底底的压进胸膛深处,几乎是快一丝一毫都不露出来了。
他本就高大,胸膛深厚而宽阔,夜千宠于他来说精致娇巧,所以他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把她完完全全的抱住,这样才能让他有足够的占有感,或许也是一种安全感。
过去那么多年,其实他一直都害怕失去,只是现在,这种恐惧被撕开了那层面纱而已。
她不陌生他这种背式拥抱,只是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了,心里堵压了一块无处发泄,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舒畅。
想掰开他扣在身前的手,男人的臂弯却越发用力。
侧在她耳边的薄唇终于启开:“戒指,不是还给你。”
他声音低到像是隐忍着什么痛楚,嗓音之间带着不稳定的气息,“我最知道你讨厌纠缠,以你现在的脾气,绝不会再见我,是不是?”
寒愈反手握了她想要把他扳开的力道,掌心收紧就把她的手整个握住了。
依旧低着声:“我只能留下戒指,至少回头找你要东西也是一次机会!”
现在他都要给自己营造这样的机会才能见她了。
可见他对自己的罪孽也有着足够的认知。
夜千宠一直沉默着,因为她知道自己挣扎不过这个男人,歇斯底里的争吵也不是她喜欢的方式。
她没想和他走到穷途末路,就没有必要用得那么难看,就算最后彼此都会痛得鲜血淋漓,但没到万不得已那一步,她真的不愿意那样。
很努力的闭上眼,然后迫使自己以最平静的声音开口:“东西已经给你了,你要是想住这里,也可以。”
难得她这样松口,寒愈总算轻快几许。
但他刚松开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深暗的眸子一瞬不眨的凝着她,“做什么?”
夜千宠表情很自然,“你住这里……”
“你呢?”她的话还没说完,寒愈接了过去,下意识的在用身体拦住她想要走出去的脚步。
每次他刻意阻拦,她都跨不过去,所以夜千宠不得不停下来,但是拿不出勇气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做出一副看时间的样子。
结果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带腕表。
但还是低着眉,道:“我住别的地方。”
“哪里?”寒愈几乎是一种逼问的姿势,而这语调里,无意识的就透出了紧张。
她也发现了,所以还是仰脸看了他。
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真的是很疲惫,一直都在强撑着,最明显的就是眼睛。
他本来就有一双特别深邃的眸,因为疲惫,眼皮会褶出更深的痕迹,越显得一双眼深不见底。
以至于她实在不敢看,想闭上眼,想低下头。
寒愈却抬手握住了她的脸,动作很轻,但那里边的急迫也很明显,甚至一时嘴快,文字略用力的问她:“和席澈住?”
他不知道她在华盛顿哪里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住,查理家她是不会回去的。
夜千宠没想到他会这么以为,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终于是又抬头看了他。
寒愈不想猜她表情里的意思,太煎熬。
只是定定的凝着她,“你和他在一起了么?”
毕竟,饭店里的那一幕,寒愈自己是亲眼见了的,回想起来,唯美浪漫的追求情节,他没有给过她。
没有正经的表白,没有问过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却有其他男人这么做了,而且不止一个,偏偏,每一个和她表白,他都在场。
她终于回过神来,其实眼睛里有着落寞,但表情反而显得更淡凉,“这是不是跟你没什么关系?”
寒愈不知道她算不算肯定回答,唇畔略微用力,“怎么没有?”
“哦,我忘了。”夜千宠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刚刚那会儿泛红的眼圈,此刻还有着痕迹,“你用一张银行卡把我捆住了?”
她说:“找个时间,我把卡还给你吧。钱的事,我自己能想到办法。”
她对他,过去所有妥协,终究也不过因为是心软而已。
可寒愈依旧不想放她走。
身躯岿然立在她面前挡着去路,不让她躲避他的目光。
她的眼圈泛红,可他的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四目相对,那场画面就是一种折磨人的煎熬。
可男人依旧固执着,“你答应他了?”
夜千宠微微撇过脸,声音很轻,“你那天难道一句也听不见?”
能感觉到寒愈握着她手臂的力道都忽然收紧了。
她吃痛的蹙起柔眉,却没有出声,被迫抬起脸,看着他隐忍而略微阴沉的脸,怒而不发,更不能发的表情。
其实他们都一样,谁都承受不了,哪怕是设想一下失去彼此的滋味,像硬生生从心脏上抽了筋血,那感觉会痛到整个心脏都抽出。
夜千宠实在是不想再这样面对着他,看着他这样的表情,也是痛。
她抬手想推开他。
可是寒愈一下子更彻底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像是忍无可忍的最后、最差的选择,菲薄的唇就差那么一丝丝落在她唇瓣上。
那上边带着急促而压抑的气息,“我不准!”
也许是她一双月眸死死盯着他,他竟然停了下来,就那么几毫米的距离上,带着顾忌的停止了所有动作,只是痛苦的看着她,喊她的名字。
“千千!”
他说:“我们可以不这样……不能这样!”
刚刚说不准时候的用力和霸道,这时候又莫名的转了语调,显得那么缱绻压抑,“我承认造成了你所有的痛苦,怎样都好,把机会给我,好么?”
“你还要我怎么样。”夜千宠没有再挣扎,也没有了表情。
直到他放开她,来看她的表情。
她终于直直的盯着他的眼,“我给你机会?我给你了,你就是这样给我答案的么?如果你的辩解就是这么苍白祈求,你让我怎么原谅?”
“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她压下哽咽,一手不得不按着胸口的位置,一双秀美拧在一起,“那是我爸爸,他怎么死的你最清楚!我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吗?”
因为她往后退了一步,所以寒愈下意识的想要靠近。
夜千宠另一手阻拦他,“你别再找我了行不行?”
为了不透露太多痛苦的气息,她不得不提高音量,听起来却显出撕扯着的痛,满是纠结,“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丢弃起码的良知,连亲生父亲的死都不追究,只为了爱情,可是这样的爱情是要受天谴的!你让我怎么办!?”
她还能怎么办?
躲着他,给他机会还不行么?
“是不是我非要继续若无其事,你才喜欢那样的成就感!用你所谓的魅力让我不顾一切的爱着你,明知道是你杀了我爸,我都要当个傻子吗?”
夜千宠以为,她这样明明白白的指控他杀了爸爸,寒愈至少会否认的。
然而,他竟然没有。
没有?
那一刻,她只觉得一下子喘不上气,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看着他的眸子变得通红。
很用力,声音却发不出来,只模糊一句:“别找我了。”
在她双腿不听使唤的软下去之前,寒愈一把扶住了她,低垂的视线亦是那样的痛,疲惫之余透着猩红的血丝。
男人再疲惫,对着她依旧是有力的,整个臂弯都给了她,托着她整个身子。
他知道她想脱离他的碰触,可是他不舍。
宽厚的掌心捧了她精致娇小的脸蛋,目光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直在她五官之间徘徊,带着急促,担忧,隐忍,疼痛,很多复杂的东西。
最后额头抵着她,鼻尖已然碰触她的鼻尖,压抑到最痛苦的时候忽然侧首,俯低五官狠狠的咬吻。
一下、两下,也不过两次咬吻,之后他也许是不敢再吻怕自己沦陷,也许是怕她会愤恨,寒愈停了下来,却依旧不肯离开她。
那么近的距离,模糊低哑的嗓音里越发清晰的请求,“就一晚,好不好?”
她在推他,拼命的推,可是手都在发抖。
寒愈不得不紧紧拥住她,在她几乎崩溃的时候出声:“我发誓,不碰你,不会再碰了……”
就因为他刚刚那个吻,她已经气成了这样,他怎么还敢呢。
他没有她所说的成就感,也不想让她成为一个没心没肺、不在乎亲生父亲死因的人,可是他没办法失去她。
许久之后。
她表情麻木了似的,坐在沙发上,其实眼里依旧是痛苦的,“我终于知道,当初太奶奶为什么那么反对。”
“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引狼入室,但凡我足够有血性,也许你的命会丧在我手上,她又怎么看着寒家最有出息的你,死在我这么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手上?”
她像是跟自己说话,又像是跟他说话。
好久,夜千宠自嘲的扯出笑意,“你故意养了我这么多年,故意让我这么爱你,真是未雨绸缪。”
让她变得这么深爱,还怎么下得去手?
“你千方百计不让我接触监狱,怕我接触三叔他们,怕我太早知道我爸的事,怕我在不够爱你的时候知道真相,对你太危险,是不是?”
有一种被骗的错觉。
寒愈眉峰深捻,“我对你,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真的!”
他可以对全世界未雨绸缪,步步为营,可是他唯独不会用在她身上。
他寒愈这辈子所有的破例,一定都只是为了她,只有她一个人。
夜千宠已经不在乎他说什么了,双脚收到沙发上,蜷起膝盖,双臂圈住,安静的坐着。
她很想去仔细的回忆,她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个男人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可以鼓起勇气打破那些阻碍,不顾别人的眼光,就为了让他破功,她不惜做一个看起来任性、妄为、蛮不讲理的大小姐,就为了烦着他、绕着他,时刻填满他的眼睛。
这么一想,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她一直疯了似的进攻,他唯一做的,就是拒绝再拒绝,一味的拒绝。
欲拒还迎吗?
可是他在她成人礼之后的拒绝是真的很冷漠,就像因为成人礼上因为她和他的逾矩,他下定决心不能再发生,根本没有欲拒还迎的意思。
看来,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原因,她怪不了他用感情作为算计。
累了。
夜千宠闭了闭眼,干脆就往沙发上躺。
寒愈起身,没有征求她的同意,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也没有言语,带着她去了卧室。
第一个去的卧室是查理夫人的,寒愈开了门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然后又转身去另一个,这才带着她进去了。
被他抱起来,走路,到放在床上,夜千宠始终都闭着眼,特别安静。
既然他要求住一晚,那就住着吧,新年第一天,有他陪着,并不是坏事。
两个人像是都失声了一样,从夜晚入睡,到第二天起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夜千宠没有问过他身上有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伤,寒愈也没有再继续要求多陪她一天或者两天。
一起吃过早餐,她的所有行为都提示着他该走了。
寒愈能感觉到,他也确实要走。
但走之前,他终于低眉看着她,“不要跟别人。”
一句话只说一半,但都听得懂。
她一言不发的把他关到了门外,门里门外都彻底安静了。
夜千宠在门边站了很长时间,长得自己都不知道几点了,腿有点麻,这才慢慢回到客厅。
拿起手机,很努力让脑子正常的运转起来,表情反而变得极淡。
按说,她应该先打给查理夫人,问问她的情况还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到。
但是查理先生如果还没有昏了头,应该会照顾她的。
所以,她把电话打给了三叔宋仁君,先是还算过得去的语调,“新年好。”
宋仁君知道寒愈他们回来了,也算放下了心头的大石,笑了一下,“同好!不过……听你声音不是很好。”
夜千宠也不遮掩,略过话题,直接问:“你们都想让我继承查理家族,可以,冯璐交给我。但你说唐启山和冯璐有勾结,唐启山又跟我爸的死有关,所以我要唐启山所有资料,尤其关于我爸的死和他的关联,就这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