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三寸人间
姚智学带着老花镜,在书房灯下苦读。他的生活一向规律,甚至可以说是刻板。到了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情,似乎早形成了规律。
叮铃铃!
电话声打断了姚智学的思路,他抓起电话,眯起眼看着手机屏幕的号码。他摘下眼镜,接通电话:“老张啊,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姚智学的语气很正式,即便电话的另一端,是他多年以来的好友。
“哈哈,老姚我知道你还没睡。”电话另一端响起爽朗的男性声音。
“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还是这么古板,连朋友之间的一点寒暄和问候都没有。”老张哈哈一笑,调侃着说道。
“”
姚智学沉默,没有回答。
老张似乎很了解他的性格,也不气恼:“是这样的,我想替你们学院的学生请假!”
请假?
姚智学皱眉,满是褶皱的老脸,流露出一丝不快。他平生为人正直,最讨厌“走后门”的学生。“投机取巧”在他的眼里,始终不是什么光明大道,甚至连羊肠小道都算不!
“是谁?”
“一个叫叶贤的学生。”
叶贤?
姚智学的脑海,突然浮现出那张略带青涩,却隐藏着自信的年轻脸庞。
“他?为什么请假?”
姚智学心不喜,对那个年轻人的印象直转急下。通过别人的嘴巴来请假,无非是有其他的目的。
“说来话长”电话另一头的老张,详详细细的把事情的经过重复一遍。
“你是说他因为和别人打架,被送进了医院,所以才找你来替他请假?”姚智学的语气有些沉重,似乎带着些怒火。
这个叫叶贤的年轻人还真是肆意妄为
难道他以为顶着“姚智学弟子”的名头,可以在学校里横行霸道?难道他以为找到老张来请假,自己会顺利答应?
真是太天真了!
这样只会让自己越发的讨厌他,甚至会被自己直接踢出门外!
“算是吧。”老张苦笑着回答。如果不是自己孙女执意如此,他也不会深经半夜打扰姚智学。况且他了解姚智学,对方最痛恨地是“走后门”“托关系”!
“不行。”姚智学断然拒绝。
老张显然没有惊讶,似乎这一切都在预料之。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是你当给我个面子,把这个假请给叶贤吧。”
“不行。”姚智学加重了语气。
“实话说了吧,是我的宝贝孙女,执意如此,当卖我个薄面,行不行?”老张满脸苦笑,语气颇为无奈。“老哥哥,你也不要让我难做啊。”
姚智学沉默,满是沟壑的脸,表情飞速变换。
良久的沉默后,他开口说道:“可以。不过我要见一见这个叶贤。”
姚智学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如老张所说的那样,他到想看一看那个年轻人是有多么的喜欢争强斗勇,他想听一听那个年轻人是如何想法。
自己总不能收了一个,顶着自己名号,到处胡作非为的家伙。如果真的是那样,姚智学不介意清理门户!
十点钟。
医院大部分病人已经准备入睡,可昏昏沉沉的叶贤,却偏偏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嘶。
头痛。
仿佛脑袋要裂成两半!
嘎吱!
房门被推开,鹤宁和张瑾妤两个人走了进来,刚好看到叶贤正双手撑着床边,费力的从床坐了起来。
“叶贤!你醒啦!”最开心的莫过于张瑾妤,见到叶贤没事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要是叶贤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活在自责和内疚当。
“叶哥,你可真爷们儿!”鹤宁一挑大拇指,赞叹道:“我这次算是服了!你是我的偶像啊!”
叶贤苦笑,说道:“不是呕吐的对象好了。少说废话,从我裤子口袋里,把针给我拿出来。”
张瑾妤跑过来,殷勤的给叶贤倒一杯水,满脸歉意的说道:“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真是想不到,韩龙他们敢这么做。”
叶贤接过水杯,说道:“没关系。如果换做是我当众屎尿横流,也会跑回来报复的。”
“不过你也真傻,他们打你你跑啊,干嘛还硬撑着?”张瑾妤咬着粉嫩的唇瓣,赌气的说道:“你放心,他们要是敢再来找你的麻烦,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说话的同时,她攥紧粉拳,用力的晃了晃。
叶贤苦笑,说道:“麻烦你不要坑我,我谢天谢地了。”
原本以为当个“奴仆”,有望推到主人的一天。现在可倒好,主人没有被推倒,自己倒是先倒在床了。
叶贤忍不住的想到,别说话,吻我!
“嘿,叶哥,你这针长长短短的,还真多啊。”鹤宁把针盒递给叶贤,眨着眼睛问道:“你该不会真的是医吧?”
叶贤接过针盒没有多说什么,迅速地在自己身的几处穴位施针,头部的疼痛总算是有所缓解。
嘎吱!
房门再次被推开,姚智学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迅速地锁定在叶贤的身,仿佛要把叶贤的灵魂看穿。
“姚姚院长。”鹤宁一见到姚智学吓得两腿发软,结结巴巴的打着招呼。
叶贤一愣,自己本不想声张,想不到这老头儿这么快得到了消息。
“嗯。”姚智学点头,目光从张瑾妤的身一扫而过。“你们出去吧,我想和叶贤谈谈。”
张瑾妤和鹤宁对视一眼,乖乖的走出病房。
“院长,这么老晚还要麻烦您跑到病房看我,我真是羞愧。”叶贤主动开口说道。
“除了羞愧,没有其他想要说的?”姚智学拉了把椅子坐下,挺直腰杆,凝视叶贤。
“没有。”叶贤摇头。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和姚智学说的。难道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是个受害者,请求姚院长不要开除自己?
姚智学眯起眼睛,沉声说道:“迎新典礼,你确实很耀眼。像是乱石当的翡翠,即便没有灯火依旧闪烁着光亮。可是你知不知道,第一天开学打架斗殴,这是我所有的学生,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曾经那些学生,能够有幸成为姚智学的弟子,一个个都规规矩矩谨慎的要命,说的夸张一些,连说一句话都要反复斟酌三四次。
因为他们知道,姚智学为人刻板严格,尤其是不喜欢自己的弟子“仗势欺人”。可叶贤竟然敢争勇斗狠,这让姚智学感到愤怒!
“事出有因。”叶贤苦笑。
“什么原因是你打架斗殴的资本?什么原因是你骄横跋扈的权利?什么原因是你躺在病床不思悔过的态度?”姚智学一句一句重,他眉间轻轻颤抖几下,沉声说道:“作姚智学的学生,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叶贤蹙眉,咬了咬嘴唇,说道:“院长,难道作为姚智学的弟子,要忍气吞声,还是说作为姚智学的学生该低三下四的任人摆布?”
“我何时要你忍气吞声?又何时要你低三下四?”姚智学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还从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敢这样顶撞自己!“发生冲突,靠的是智慧,不是暴力!”
“当别人施暴的时候呢?”叶贤反问。
“”
“当别人的拳头砸在脸,打在身的时候,难道我还要和别人讲道理吗?”叶贤眉间耸动,“恐怕不等我讲完道理,别人已经把我打死了吧?”
“”
“慨当以慷,负气仗义。”叶贤盯着姚智学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心自有正气正义,又何必被条条框框的枷锁所n?”
“院长,坦白地讲,我从没有想过要做您的弟子。是我鸿运当头也好,亦或是我福星高照也罢。可我总不能因为侥幸成为您的弟子,变成一个不懂得变通的人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我想我还是不要做您的弟子,免得污了您一世的英明!”
“”
姚智学沉默,他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叶贤,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房门外。
趴在门口偷听的鹤宁和张瑾妤两个人,听到叶贤的话,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脸浮现出激动又担忧的神色。
激动地是因为叶贤的一番话实在荡气回肠,颇有几分“江湖”的味道。尤其是那一句“慨当以慷,负气仗义。”,是多少人曾经的梦想?可却被时光和世故,消磨的一干二净!
担忧的是从没有人敢如此顶撞姚智学,他们真的担心姚智学一怒之下,把叶贤清理出门户。要知道能够成为姚智学的弟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得变通?”姚智学沙哑着嗓音问道。
叶贤毫不畏惧,直视姚智学,点头回答:“没错!”
真他娘的愚蠢!
门外的鹤宁真想破口大骂,在这个节骨眼,叶贤还如此强硬,要是换了别人早服软谄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