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一阵风吹过,那个酸爽,真是绝了。
本来雪后就比下雪更冷,此刻这些女人头发身都是水,感觉风吹过都能结冰渣了,一个个浑身只哆嗦。
好几个隔得远,只衣服裤子被泼湿了一点的女人急眼了,“岩哥儿媳妇,你这是做啥?疯了不成?”
张春桃平静的扫视了一下全场,好几个顶不住她的视线,低下头去。
倒是那杨家糖公鸡家的几个儿媳妇,不依不饶的张春桃给个说法。
张春桃一声冷笑:“说法?我凭啥给你们说法?你算哪个牌面的人物?也配找我要说法?我倒是要问问你们杨家,是谁给你们脸了,来管我贺家的事?”
“你家就是又穷又抠门,这村子里谁不知道?还厚着脸皮给自己脸贴金,说自家清清白白的?感情这像你们家这样穷就是清白?比你们家富能吃得起肉就不清白了?”
“照你这说法,那镇讨饭的吃了顿没下顿的,最清白不过了!自家没本事,挣不着钱,挣着钱了还舍不得花,吃不着肉,怪谁去?”
“你咋不怪你们自家男人没本事,连口肉都给自家婆娘孩子挣不来?你咋不怪你那公婆太抠门,把着钱不花用到你们身?倒是怪我家肉太香,勾着你们家孩子魂了?真是拉不出屎来怪茅坑!”
“有这闲工夫,你先操心好你自家的事情,能给你家孩子挣一口肉吧!倒是闲得管起别家的闲事来?”
“我贺家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做长辈的怜爱晚辈,做晚辈的孝顺长辈,谁家有个为难不方便的时候,只要开口,都豁出力气去帮忙!知道这叫什么?这叫家风正!这叫一家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叫下一条心,是兴旺发家之像!所以咱们家能供出一个举人老爷来,你们家只能供出一家子糖公鸡来!”
这话可真是戳了那杨家几个媳妇的心窝子了,骂骂咧咧的就要来挠花张春桃的脸。
旁边贺家的几个嫂子,还有其他几家婆子忙拼死将人给拦住了。
张春桃眼皮子一翻,继续开满了嘲讽:“俗话说的好,心中有什么,眼里就看到什么。在咱们看来,咱们贺家虽然出了个举人老爷,固然是贺家的荣耀,可更是杨家村的荣耀,难道举人老爷就不是杨家村的人了?”
“举人老爷不忘本,对咱们村里多加照顾,帮着大家免除徭役税赋,难道只免除了我们贺家不成?这村里谁没沾举人老爷这光?举人老爷一片好心,在你们嘴里,倒是成了村里人摇着尾巴巴结了?你这么说,问过举人老爷了没?问过村里人答应不答应?”
“你们自己眼皮子浅,想沾咱们贺家举人老爷的光没沾,背地里言三语四的诋毁也就罢了,当着我们贺家人的面,还这么猖狂?当我们贺家人都是死的不成?”
“今儿个我就站在这里,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我可告诉你们,以为我张春桃是新媳妇,脸嫩心软,好让你们拿捏欺负?就错了主意了!”
一面说着,一面让拦着杨家几个媳妇的嫂子和婆子放手,让那杨家媳妇放马过来。
那几个嫂子和婆子见张春桃这般豪气有恃无恐的样子,迟疑的松开了手。
那几个本来叫嚣得厉害,要扑过来动手的杨家媳妇,一下子没人拉着了,往前冲了两步后,发现不对,都惊疑不定的收住了脚。
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该往前冲呢,还是该往后退,再让那几个婆娘把自己拦着好。
杨家几个媳妇这进退两难的模样,顿时逗笑了旁边的人,纷纷拍手道:“三根家的,五根家的,你们不是要动手的吗,这都没人拦着了,快啊——”
杨家几个根的媳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对面不远处,那手持棒槌气定神闲的张春桃,怂了。
脚一边往后退,嘴还要找回场子:“今儿个大年三十的日子,动手不吉利,咱们不跟你一般计较!等过了年,看我们不打你家去,让你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说着飞快的端起自己的木盆和衣裳,扭头就要溜。
被旁边看热闹的好生嘲笑:“三根家的,别走啊——”
“五根家的,你们这是狠话放得比谁都狠,溜得也是比谁都快啊?”
“切,一屋子的怂蛋,从男人到女人都是又怂又奸猾——”
更有那聪明见机快的,都一股脑的围了来。
“岩哥儿媳妇你放心,有咱们这些婶子嫂子在呢,哪能让你被杨家那一家子给欺负了?”
“可不是,就他们那一家子,当初就是没沾举人老爷的光,一直怀恨在心呢。”
“你别把他们的话当真,就当他们是放屁!”
“我回去跟族长说去,可得让族长好好管管他们一家子了,太不像话了!”
……
也有趁机要跟张春桃交好的。
“岩哥儿媳妇啊,刚才气着了吧,快到旁边坐着歇会,这衣裳婶子们替你洗了,哪里用得着你动手啊!”
“岩哥儿媳妇,你刚才骂得可太痛快了,嫂子嘴笨,总是骂不过她们,今儿个你可替嫂子出了一口恶气!出了正月嫂子给你做双鞋子谢你!”
“岩哥儿媳妇,你过两天到婶子家串门去,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这话提醒了大家,纷纷邀请张春桃正月里到她们家去串串门坐坐去。
还有夸张春桃的。
“你这衣裳做得好,针脚细密,改天教教你婶子家的几个妹妹去?”
“哎呦,我这才发现,这床单被褥子倒是有点意思,这样倒是好拆洗啊。岩哥儿媳妇这心思可真巧——”
……
真的是恨不得把张春桃夸出花来。
等到张春桃回家的时候,手里的木盆床单被褥都被别人抢在手里,大家伙簇拥着将她送到了贺家门口,恨不得要进贺家去,帮她把床单褥子给晾晒好了再走。
到底还是有几个有眼色的,看张春桃脸的笑容要挂不住了,见好就收,拉着人走了。
张春桃如蒙大赦进了院子,院子里,孟氏和贺娟洗澡后,就着家里的水井,将衣裳洗完已经晾晒了。
倒是没拆洗被褥,不过这个张春桃管不着。
只将那床单被褥晾晒好,正晒着了,就听到匆匆的脚步声,贺岩几乎是一头汗的冲进来:“媳妇儿,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