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的百名士兵沉默不语。那个人望着士兵们,等着他们的回答。
一个看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年轻士兵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为了钱。如果不是为了钱,我才不干这个差事呢。
那个人笑了笑,说道:很好,我觉得你是个诚实的孩子,而且我也觉得你并没有错。如果你们都是为了钱来看守大门,那真的太好了,因为我们可以出更多的钱,使你们放弃守城。当然你们也可以更有进心一点,不满足现在所拥有的,或者说得愤世嫉俗一点,要推翻不公平的现状,这现状使你们不得不每天不顾风吹雨打地无聊的守城,而你们的俸禄在经过贪官的层层克扣之后,连自己的肚皮都没办法填饱,更不要说还要娶妻生子。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想要有更好的未来吗?!
那人说到最后明显有些口干舌燥,他身旁的一个下人赶紧将一杯泡好的等茶双手奉。那人接过茶杯,但是并没有喝,他一把将杯子摔得粉碎,把一些有经验的士兵吓了一跳,以为这是他们要动手的暗号。但是幸好,那人仅仅是说道:我不能搞特殊,我们的士兵朋友们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黑夜中同样会口渴,我不能和他们不一样!
一些士兵为那个人真挚的话感动了,一个士兵说道:我们愿意追随黄先生!
这个士兵旁边的一个士兵狠狠地瞪了眼他,他没有反对这个士兵的意思,但是这个士兵在没有和他商量就代表他以及所有守城的士兵来表态,这令他很不爽。
趴在围墙的陈玉梅轻声地对秦雷说道:师兄,是黄一工。
秦雷点点头,轻声说道:师妹在这里等着。
黄一工环视一圈,目光犹如夜晚的鹰隼那般锐利,他说道:当今国主无道,残暴无良,大兴土木,强征民工,视人如草芥,国民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我们要推翻这个暴君,我们要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我们家里的大箱子要装满金银珠宝,我们要可以娶心仪的邻家小妹!我们要不用担心和恩爱的妻子多生了几个可爱的孩子而喂不饱他们!我们要一个和平的世界!
黄一工激情地在说着,一个守城的士兵慢慢地向他靠近,他反手握着把匕首,在离黄一共一丈远的距离的时候,他突然扬起匕首,刺向黄一共。黄一共身后的侍从大叫一声,徒手去格挡。但是毕竟慢了一步,匕首刺进了黄人工的小腹,而这时,侍从的拳头重重地轰在了刺客的面门。
刺客像断线的风筝,在半空中滑行了一丈,然后摔落在地。他抬起头来,满脸是血,但是他的眼神却在火光下泛着寒光,就像被诅咒了一般。一把剑抵在了他的额头。
黄人工捂着肚子,鲜血从他的小腹处流出。一个侍从前,要替他包扎,但是被他摆手拒绝了。
黄人工对刺客说道:你的幕后主使是谁?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刺客阴森森地笑死了,他吐了口口中混合着鲜血的口水,叫嚣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掉,你们这些天生只配做狗的奴才!你们等着面的怒火,把你们的九亲六族夷灭吧!
一个士兵忍无可忍,他站出来,说道:我们不是天生的狗奴才!我们不会坐等被夷灭九亲六族!我们现在就要杀了这个混蛋!
很快,士兵们群起附和,有人建议把刺客绑起来,一刀一刀地割,让他生不如死。听到建议,立刻有士兵去寻找绳子。
刺客看了眼仍然捂着肚子的黄一工,黄一工脸色难看,他看着群情高涨的士兵们,想张口说话,但是刺客却将手里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黄一共松开捂着肚子的手,伸向刺客,但他很快又捂着肚子。
一个士兵说道: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我们把他剁成肉酱,拿去喂狗,城里有好几条几乎每天都饿着肚子的流浪狗!
黄一共看了眼说话的士兵,他说道:他只是个可怜的人,他被蒙蔽了,或者他被大量的金钱收买了!原谅他吧,看在他的被蒙蔽了的愚蠢的忠诚!现在我们暴露了,我们应该迅速地行动起来,今晚,就现在!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黄人工的身旁,一把剑横在他的咽喉处。整个院子突然在紧张的气氛中安静下来,就连黄人工的侍从也安静下来,不敢动作。
秦雷说道:你就是黄一共?
黄一共斜眼望了眼秦雷,说道:你是谁?
秦雷说道:三号通缉令,黄人工,想不到在这里碰了。
黄人工带着笑意淡淡地说道:你是替暴君做事的。你看看,你能走出这个院子吗?
秦雷说道:除非他们不听你的。
黄人工笑了笑,说道:他们当然愿意听我的,但是我不会让他们放你走,哪怕你现在就杀了我。
黄人工突然大叫道:只要能够唤醒沉睡的大众,我死又何惧!你们,士兵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剑,打破这黑暗!为我报仇!
黄一共脖子抹过秦雷的剑,秦雷的剑不算锋利,因为他几乎没有花时间去磨,但是黄一工一心求死,他的剑实实在在地割破了黄一工的喉咙,黄一工倒在地,手脚一阵抽搐。
秦雷还没来得及吃惊,侍从和士兵们就已经蜂拥而。
秦雷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士兵们愣在原地,院子外传来秦雷的声音:是条汉子。
侍从冲出院子,但是黑暗中,他们没有发现人影。院子里,一个年轻的侍从单膝跪在黄人工的身前,眼泪从面颊流落。
追到外面的侍从回到院子,年轻的侍从站起来,说道:将两人葬了吧。
一个士兵愤愤不平地说道:凭什么把这个刺客也葬了!
年轻的侍从没有说话,他转身走出院子,扎进了黑暗之中。
秦雷和陈玉梅并排坐在城主府的屋顶,暮春的黑暗在春风中流动。
陈玉梅柔声说道:黄人工的死跟师兄没有关系,师兄不要自责。
秦雷苦笑,说道:他们是一群可怕的人,为了心中的信念,不惜牺牲自身的性命。
陈玉梅说道:师兄有这样的信念吗?
秦雷想了想,说道:有的。
陈玉梅没有再追问秦雷他的以死捍卫的信念是什么,当然,秦雷也没有说。
秦雷觉得累了,他躺在了城主府的琉璃屋顶,深深地呼了口气,一会,陈玉梅听见了秦雷放松的均匀的呼吸声,她知道秦雷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东边钻出时,秦雷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坐在他旁边的陈玉梅。他赶紧坐起来。
陈玉梅笑道:昨晚做梦了吧?
秦雷笑道:没有,我一般很少做梦,即使做了也很快就忘记了。不过有一次,我梦见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蚕茧,里面有个人,他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这个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陈玉梅笑道:师兄是个奇怪的人,做奇怪的梦没什么好奇怪的。
秦雷笑了笑,说道:第一个对我说我是奇怪的人是胖师兄,胖师兄?我们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