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疏白一次又一次地打着电话,“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一遍遍的重复着。
“喻老师?”
在讲台上来回踱步的喻疏白望向走过来的一名男同学,带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
“恩?怎么了?”
今天是容市大学心理学这学期的结课考试,正好是他监考。
走上来的这名同学叫古千,是他的课代表,他将试卷交到他手上,“喻老师,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和实践成绩合到一起吗?”
喻疏白抑制住内心的慌张,表面上风平浪静,他点了点头,“实践成绩会占到百分之四十。”
古千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头,喻疏白的眼神落到他身上,轻声问道:“有什么不问题吗?”
古千的表情一言难尽,他说道:“喻老师,前段时间的实践课我没有上,实践报告也没有交上。”
喻疏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的期末考试要考一百分了!”
“啊?”
“还有什么事吗?”
古千看了眼后面还在作答的同学们,他凑近喻疏白的耳边,说道:“喻老师,我这学期肯定挂了,我知道有几个咱们几个学校联合的交换生活动,可以换取学分,这一科就算过了,是真的吗?”
“是!”喻疏白手放在底下,继续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那个号码。
“那你看我可以吗?我知道下学期的这项活动是您来负责的。”
古千眼神里闪着光,他家庭条件一般,这次实践成绩为0也是因为他母亲进医院导致他没来得及回来。
容大是不允许学生补考的,如果挂科直接重修,更甚者直接留级,这可是他这种家庭所不能承受的。
喻疏白微微皱起眉头,他以为是因为这件事喻疏白不同意,连忙打同情牌,“老师,我真的不能留级啊,我还想早一些毕业好让我爸妈轻松一些。”
刚才喻疏白有些走神,一时之间想到了刚才梁墨说的那些话,什么破坏感情什么替身,一时间被她的话攻的头疼。
“嘶”他一时间虚了,撑着桌子坐了下来,右手的手指捏着太阳穴。
一旁的古千被吓了一大跳,“老师,你没事吧?”他苦着脸,双手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要扶他哪儿,“您别吓我啊老师,我是很真诚地想要这次机会。”
喻疏白摇了摇手,还没等他说什么,古千压低着声音喊道:“不行?”
“不是,古千,这个机会老师会给你申请的。”正巧这话刚刚说完,考试时间就到了,他拍了拍古千的肩膀,“你先帮老师收下卷子放到老师的桌子上,老师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还没等古千回话,喻疏白就跑了出去。
在前排的几个女生看过来,对着古千喊道:“你对喻老师说什么,他脸色这么难看?”
“我、我”原本他就是个腼腆的男孩,这样被一教室的人看过来,脸蛋一直红到了耳后根。
我能说他碰瓷吗?
喻疏白从学校出来打了一辆车,去往了容市最近的机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说道:“先生这么着急啊?”
一心扑在手机上的喻疏白看着屏幕上显示最近的机票,点着购买,“对,所以您快点,谢谢。”
“是追女朋友?”
“对。”喻疏白看了眼地图,此时正赶上人们下班,交通拥堵。
“师傅,前面四百米后去右边的那个小道,大约走一公里左拐,就到机场了。”
司机看了眼他挂在前面的导航,点头赞赏道:“小伙子你行啊,我在这里干出租都快十年了,这条路以前都没走过。”
“您还是快点吧,谢谢!”
喻疏白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司机已经加快了油门,按照他现在的速度,到达容市机场还有二十分钟,他买的机票正好是三十分钟之后的。
在车上等着的这段时间,他给梁墨一直发着微信,跟她解释他什么都不知道,让她等着他。
突然,司机猛然刹车,根据惯性他往前一冲,被安全带拉了回来,手里的手机没抓稳结结实实地砸到了脚下,
“师傅怎么了?”
司机歉意地笑了笑,“小伙子,前面出车祸了,恐怕我们要绕道了。”
“砰”一声关门声响起,他往后看去,后座上已经没了人,他往车窗外看去,喻疏白正往车祸那边跑去,他开开车窗喊道:“小伙子,你不是赶时间吗?还走不走?”
喻疏白跑了过去,一下子扎进了人海。
是一辆大货车撞了一个面包车,面包车的质量不好,被大货车撞扁了,里面有好几个孩子。
“听说这个是接送孩子的车,这一下子,几条小孩子的人命可就没了。”
“打120了吗?”
“打了,只不过这段时间正是堵车的时候,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住啊!”
喻疏白突然停下了脚步,现场太过惨烈,翻了好几番的面包车,破碎了一地的玻璃,上面还溅着孩子们的鲜血,有三个孩子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被甩了出来,直直地摔倒了地上。
还有一个在大货车的车轮下,离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好像看懂了那个孩子的唇语,她说她好痛。
喻疏白心头一掷,冲那几个孩子跑了过去,冲过交警拦下的警戒线,他说道:“我是医生。”
他的专业并不是学习临床医学,对于急救也只是了解过,他给容市中心医院曾经给他和梁墨诊治过的南初医生打了过去。
伴着南初告诉他的方法他一步步实施着,但是那个小女孩还是断了气。
他冷静地找到另一个孩子,用同样的方法止着血,但是由于撞击过于严重,那几个孩子接连没了呼吸。
此时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将那些个孩子以及司机推进了车里,南初看过来,冲他竖起了拇指。
南初知道喻疏白已经尽力了,他没有像那些旁观者袖手旁观,虽然还是失败了。
等到喻疏白走过人群的时候,周边的人低声说道:“没救活吗?”
“肯定的啊!”
“哎,这几个孩子啊,又有多少家庭伤心啊?”
喻疏白从人群中走出来,那个出租车还停在原地。他失魂落魄地坐上去,司机渐渐启动了车子,开往了机场。
司机总是透过后视镜看向他,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你也别太伤心了,尽力就好。”
“那里的孩子最大的应该也不超过十岁”
司机叹了口气,“是啊,好几个孩子,才几岁。生命多么脆弱又短暂啊!小伙子,你要想开点。”
“生命脆弱短暂?”喻疏白又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地。
“对啊!不是有一句话说了吗,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对啊,生命消逝,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总觉得梁墨恢复记忆以后会怪自己,然后觉得和自己在一起会后悔,所以他总是在拒绝梁墨。
但是早晚都是痛苦的话,那为什么不让梁墨开心一段时间呢?
至少,活在当下才是好的,让梁墨开心不好吗?
喻疏白在心里想到。
我们好像总是在纠结未来会怎样,而忽略了当下。
他像是想通一般,抓住驾驶位的靠椅,急迫地说道:“师傅,请你快点。”
在他最后一分钟赶上飞机的那一刻,余光之中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检票口
“先生你好,飞机已经起飞了,不能再登机了,请您去售票处改签。”
许砚看着手里刚刚飞走的飞机票,转过身来瞪着后面的几个保镖,“都怪你们!跟什么跟!”他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一位保镖的胸口,“你看什么看?跟什么跟?”
许砚把公司的控制权暂时给了许封,他现在并不想惹更多的麻烦,等把梁墨接过来,他会亲自将公司从许封的手里拿过来的。
许封为了防止许砚有什么小动作,特意派了好几个保镖盯着他,以至于他现在出趟国都不容易。
墨色工作室
齐允从画板后面抬头看了过来,“墨墨来啦”
她帮着一个十岁的孩子收起了画笔,擦了下手走了过来,还没等她走到梁墨面前,后面又进来一个人,让她停下了脚步。
“你”
卫莹双手插着外衣的兜里,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四周,走了大半圈回来点了点头,“还不错。”
齐允看向她,“你来做什么?”
“我来?”卫莹和齐允互相看不惯,她冷笑一声,“当然是来拯救你们墨色了。”
“咳”梁墨挑眉看着她,她的气焰灭了下去。
“来,介绍一下,这位将是我们墨色在国内的又一名大将卫莹。”梁墨冲齐允挑了下眉毛,“这个呢,就是我们工作室什么也不会做只会拿分红的经理人齐允,你们应该早就认识了。”
“呵”卫莹只是扫了她一眼,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对付,梁墨也没有办法。
要说齐允,梁墨还真不知道她是学什么的,她毕业之后两个人才算是渐渐熟络起来,因为她的性子很慢热,对于一些人接受时间比较长。
在梁墨大学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她就拉着齐允开了墨色工作室,能走到今天,其实也靠齐允的管理能力。
第二天一大早,齐允开车将梁墨送到了机场。
她挽着梁墨的胳膊,另一只手帮她拉着行李箱,撒娇地问道:“非要走这么快吗?”
梁墨浅浅地笑着,“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呢!”她想到了卫莹,不放心地交代道:“你不要和卫莹吵架,她在这边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好好相处哈!”
“知道啦!”
齐允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没到?
梁墨拽了拽行李箱,没拽过来,“怎么了?”
齐允看了眼检票口,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哎呀,这不是还没到时间了吗?走吧,我们先去候机室等等!”
梁墨看着左手腕上的紫色手表,“可是……就只剩下几分钟了。”
“哎呀走吧走吧!”她边拉着她便往出站口看着,那边出来了一片乌泱泱的人,喻疏白站在人群中无疑是最显眼的。
齐允在看到他之后停下了脚步,梁墨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她连忙摇了摇头,一点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
“啊?”
“就剩下几分钟了,你应该站在这里。”齐允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梁墨无语地看着她,又看了眼手里的表,在底下的余光中看见了一双男式的运动鞋,有些熟悉。
她垂下的眸子像是定住般,良久之后抬头看过去,喻疏白浅笑的嘴角印在了她的眼里。
“你”
她刚开口,喻疏白一把将她的腰揽过来扣在了自己的怀里。
梁墨的胸口撞向了他的胸膛,热闹的机场瞬间像是静止一般,只能听到不知道是喻疏白还是自己的心跳声,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喻疏白?”
“怎么不叫小喻医生了?”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痒痒的。她觉得自己的脸好烫,一定是脸红了。
喻疏白怕她闷坏了松开了手,梁墨因为自己脸红怕被发现使劲儿地往他怀里钻,钻地他心猿意马的。
“阿墨?”
良久,梁墨觉得自己的脸色好一些了,渐渐松开了他,她还记着仇呢,所以偏过头去,没打算理他,虽然现在他很好奇为什么他来了。
喻疏白伸手去牵梁墨垂落在两旁的手,“阿墨”被梁墨躲了过去。
“还在生气吗?”
“没有,喻先生。”她是故意的,她也不改!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感情,一直怀疑你的心。”
喻疏白欠着身子,和她平视着,两个人都很高,站在人群之中,一眼就可以望得见。此时两人站在机场中央,渐渐的,围成了一个圈。
“喻先生,怎么?浪子回头了?”说完她就后悔了,她这是什么破比喻!
“不是回头,是你一直在我心头上。”
梁墨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不自然地吞咽了下口水。
这话,好土!
“麻烦让让,我要赶飞机。”
齐允不知道什么时候溜的,她拽着自己的行李箱就想着往前走,在喻疏白身旁过走过之后就感觉到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阿墨?从头到尾,我只喜欢过你一个。”
他像是在解释,解释那通电话里的第三者和替身。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极其认真道:“我喜欢你,喻疏白喜欢梁墨,一直都没变过。”
他的这句话,像是对她的回应。
梁墨心头猛然一颤,她眼眶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打转,余光中却看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另一个人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