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真的。”

许砚的眼睛有些无神，眼前的人像是重了影。

渐渐地，视力恢复，梁墨一脸担心，在他眼前晃动着。

“许砚？许砚？能看到吗？”

“啪”轻响一声，梁墨的手腕就被眼前的人抓了住。

他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力气，抓过去的时候也软绵绵的，似乎不用她挣脱，就可以慢慢地松开。

“原来是真的。”他又一次重复这句话，只不过这次看向她的眼睛更加明亮，倒真让梁墨觉得许砚是看见她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是真的？”

“你。”

“我？”梁墨手指指向自己，有些惊讶，她当然是真的。

只不过她可能不知道，在过去的这些天里，许砚有过多少次幻觉，明明看见她就在眼前，跑过去想去抱她的时候她却总是消失。

他经历过多少次的空欢喜，在看见她真实存在的那刻内心就有多少次累积的激动。

许砚僵硬地扯了一丝苦笑，“对啊，我等你好久了。”

可是你总是没来。

他再次昏迷，梁墨满是紧张地跑出去喊了医生。

医生和几个护士在给他做着检查，梁墨担心地站在床尾看着，余光里，门口渐渐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转身跑过去环住他的腰，闻着熟悉的味道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喻疏白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

梁墨点点头，“可能年纪大了，身体熬不住了。”

“那看来得早做准备了？”

“啊？”梁墨有些懵的抬起下巴，她的鼻子不经意之间擦过了他的喉结，眼睁睁地看着它滑动了两下，还蛮有趣。

喻疏白一把盖住了她的眼睛，“回家讨论！”

她求知的眼神实在是亮。

“哦”梁墨松开他低下头。

“他怎么样了？”

梁墨摇了摇头，“昨天大夫检查过了，还是上次药物的后遗症。”

“可是……”喻疏白想着许砚上次检测的结果，缓缓道：“上次他用量并不多，这么多天甚至还有更严重的倾向，是不是”

喻疏白没有并说，但是她却猜出了大概。

看来许家最近有人不想安生。

“那用告诉许叔叔吗？”

“你以为他猜不到？”

喻疏白反问，引得梁墨细细思考，确实是，许封能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想来他是看的最透的。怎么会看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那他叫我来的目的？”

应该不只是让她发现许砚的病情这么简单吧。

“不行！”

喻疏白首先猜了出来，异常坚决地否定掉。

许封看来是想让梁墨发现许家有问题，所以不动声色地让她把许砚带出去，这样想的话，他应该是要整顿家里了。

梁墨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情也是他一开始所没有想到的。

许封最后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现在细细想来竟是这个道理。

“许砚受害应该和那人有关系，如果我帮他的话，许封一定会尽快找到那个害许砚的人，这样的话，对我也是有帮助的。”

梁墨琢磨着这里面的人物关系，抬起头坚定地看向他，“对！对我也是有帮助的。”

“所以呢？”喻疏白的语气没有一点变化，也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对的表情。

梁墨继续说道：“所以，这个忙我肯定得帮。”

“好。”他点了点头。

“好？”她有些惊奇，小喻医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不应该跟自己说好多才能同意自己的观点吗？

“对，好！”喻疏白松开她，别扭地偏着头，“我先生气一分钟。”

哈哈哈梁墨在心里发笑，这样别扭的小喻医生，真是太可爱了。

过了一分钟，喻疏白缓了过来，他问道：“你想怎么帮？”

梁墨想了想，并没有想出什么，摇了摇头。还没等喻疏白回话医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连忙跑到跟前，看了眼床上的许砚，“怎么了医生？”

“没什么大问题，这些天精神过于兴奋，太累了，所以昏睡过去了。”医生在本上记着些什么，又转头看向门口的喻疏白，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他和这个医生是大学同学，几年没见了竟然在医院见到了。

“看朋友。”他示意了下许砚。

“这不应该啊！”医生走过来，“按道理来说，我们班当时就是你学的好，怎么把他送到这里来了？应该送去愈元才对啊！”

“这里近。”喻疏白面无表情地应答着，他在大学确实没几个朋友，当时就跟陆争玩的好。

感受到他的低气压，医生点了点头，看向病床上的人跟梁墨嘱托道：“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家静养，这段时间精神提的过于紧绷，需要长时间的休息。”

“好”

医生又看向喻疏白笑了下，“那我先走了。”

站在门口的他让了下，“不送。”

“静养？”梁墨重复了一遍，提起这两个字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我知道去哪力小喻医生！”

她从网上调了些信息给喻疏白递过去，“你看看，这家民宿是我回国安定下来之后想去的一个地方，周围没有大型的商场或者是旅游景点，很安静。”

“所以，你想去的地方要和许砚一起？”喻疏白觉得这个消息他一分钟消化不了。

“额……”梁墨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小喻医生也跟着去？”

喻疏白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口气，睁开眼睛的他一脸认真，“阿墨，我不是说不让你和许砚单独出去，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可以做任何你觉得对的事情，但是也希望这你做这件事情的基础上可以多考虑一下我。”

“对不起小喻医生。”

“阿墨，你还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两人直视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和许砚去这么远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我医院学校会很忙，没有很长休息时间往那边跑？”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笑着，“其实就是想让你离得近些，这样的话，我那些细碎的时间段就可以去见你了。”

“小喻医生”

喻疏白拍她脑袋的手劲重了一点点，“好了，就这一次，去你喜欢的地方吧！”

梁墨开怀地笑了，“小喻医生真好。”

是真的好。

许砚醒来的第二天，许封就派人来办了出院手续，两个人有默契的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情，许封早就知道，他们是聪明的人。

两人离开的那天，她交代好了隋禾以及卫莹一些事情，工作室在国内的势头很足，又有卫莹的加持，她心少操了一半。

喻疏白在送他俩离开的前一天跟梁墨准备了一行李箱的情侣装，还要和她约定每天都要穿。

许砚脸色惨白，全身散发着冷气，他不屑于和旁边的喻疏白争这几分几秒的梁墨，毕竟未来的日子里，梁墨的世界里就只有他。

“那我们先走了？”

喻疏白点了点头，嫌弃地看了眼许砚，语气生冷地说道：“到那边自己照顾自己，别总麻烦我女朋友！”

许砚冷哼一声直接去了登机口，梁墨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我就是警告他一下。”

其实许砚他很放心，许砚喜欢梁墨，是那种小心翼翼地喜欢，他不坏，并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大大方方光明地去争取，这是两个人彼此欣赏的唯一理由。

在飞机上，梁墨唤来乘务员给许砚加了一个毯子，还没盖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梁墨收回手，“醒了？”

“嗯。”许砚沉默着，眼神看向了梁墨带着的手链当中。

她猜到了他的意思，晃了晃胳膊，“没啦！”

“怎么？你不是”

“我让陆争找了个人改了里面的设置和命令，建立了一个新的迷惑性极强的防火墙，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段时间她时时提心吊胆，还有那个人的实力很强，没过多久就完成了。

“那就好。”

许砚没想过害她，但是如果她是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他会更加自责。

“其实那段时间我有些偏了本心。”他是不受控制的，很多年了，情绪总是会左右着他的思想。

梁墨嘴角扬起，“没事，我知道。”

也许是因为回忆起了自己当初在愈元里的那些片段，她不会像现在般能和他人感同身受。

也许这样想来，那段时间的经历也并全都是坏处。

至少，她还认识了小喻医生。

大部分人总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前半辈子，又在悲痛懊悔中过完下半辈子。

她至少不是这样的。

两个人来到的这个民宿周围全都是漫山遍野的绿色，远远地望过去，蓝天与草地似乎连成了一道无边无际的线，周围还能听到鸟儿吱呀乱叫的声音。

梁墨拿出画布，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画布面前，沉浸式地画着。

每次心不静的时候，画画就能很顺利地使她安静下来，许砚坐在一边，安静且惬意地看着她的画。

她的侧脸很好看，饱满的额头、浓密有形的眉毛、长而卷翘的睫毛，还有不用涂口红就很红润的唇瓣。

她的眼睛最美，漆黑的圆眼很有神，在和人说话时神采奕奕，不说话安静做事的时候沉绢温柔。

五官搭配的很好，艳而不俗，美而不妖。

“为什么要跟我出来？”

许砚突然发问让她停下了手里的画笔，她不解地问道：“有意义吗？”

“当然。”

梁墨表情没有很大起伏地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画笔，“许叔叔想要找到的那个人正是我想找的，我帮他一个忙，他还我一个情，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许砚其实知道她的缘由，却仍希望她欺骗一下自己，可是她连慌都懒得撒，或者是说，她连自己都不在乎。

许砚苦笑着，自己贪心，接触得越深想要得到的就越多，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明知道是火却仍然沉浸在火的温暖与热情当中，哪怕飞蛾扑火，也不会撤退。

“墨墨，你有没有想过，知道真相也许对你没有好处？”

梁墨再一次停下了笔，她不解地笑了出来，“当初诱我回国，引我出入愈元，难道不是你所为吗？你一开始一个劲儿地想让我恢复记忆，如今却说知道真相对我没有好处？这天下的道理都让你讲了，我说什么呢？”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梁墨总会变得咄咄逼人，这不像是她，却又像是她。

“我不该的。”

“许砚，你错了，我很感激你当时的所作所为，你了解我，我不是一个乐于逃避的人，我知道你最初的想法不是这个，但是你曾经跟我说过，这个说法我相信了，就够了。”

当时许砚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却满是纰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更多时候她更愿意选择相信他们的话。

“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一些极端的想法想让你恢复记忆，但是现在的我不想让你经历以前的痛楚，很有可能，还夹杂着对生命的威胁。”

“人各有志，许砚。”梁墨的画笔下面渐渐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飞蛾。

它这次不是扑火，而是奔向几万英尺的高空，去扑向太阳。

高耸的悬崖上总会找到一条隐蔽的出口，而扒开这层层迷幻的迷雾，才会是她的方向。

许砚紧扣着指环，对于现在的他来讲，好像永远和她并肩不能立，她过于优秀，如果没有那两年，没有那段的时间的摧残，她可能会更加的优秀。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能会是个科学家，不，她喜欢画画，那应该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画家了。

但是，如果她变得这么高，自己如此卑微，还会遇上她吗？

他笑了笑，算了，就不要再重来了。

重来一次他是悲伤的，而梁墨更是悲苦。

好在，如今的梁墨虽然晚了几年，却仍然坚持到了现在。

对于一些人，老天终究是宠爱的。

喻疏白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得是和梁墨的聊天框。

两个人的对话就截止到昨天的晚安，而今天，梁墨还没有给自己发信息！

十一点五十八分，喻疏白睡了过去，没等上梁墨，直接睡了过去。

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个新闻信息，沉寂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