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后背上有伤?”
虽然是询问,但语气确实肯定的。
她一直以为许砚就是单纯地被什么东西砸到了,现在想来他身上应该还会有更严重的伤口。
“你还好吗?”她焦急地问着,此时的她也不敢乱动,她怕自己乱动会再次扯伤他的伤口。
“不好。”
梁墨的听力逐渐恢复,许砚的声音十分虚弱沙哑,光是听这个声音就可以想象到他现在奄奄一息的状态。
“啊?”她克制着自己不要乱动,心里慌乱,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那她应该怎么办。
原本理智的她此时被恐惧冲上了头,她害怕许砚为保护她而死,这样的话她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她也怕自己死在这里,人还没查出来,事情还没弄清楚,还没有和小喻医生见面和他们好好地告别。
此时的她,陷在这种恐惧里,周围的黑暗,更加加重了这种恐惧。
理智似乎在慢慢恢复,她强撑着身子,将那种恐惧压下去,但是脑海里总是会闪过一些片段,闪地速度过快,她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
心乱如麻,她闭上眼睛,回忆着喻疏白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回想他身上的味道,渐渐地,心里平静下来,恐惧被压下去。
许砚很久没有再说话,她试探性地喊了喊他,但是没有回应。
“许砚,你坚持住,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她一遍又一遍喊着许砚的名字,最终她放弃了。
许砚应该已经深度昏迷了,她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让搜救队发现他们。
梁墨看了看周围,他们应该被埋在了最底下,空间不是很大,氧气也不是很足,她渐渐地,也出现了缺氧的症状。
本来她的状态就不算太好,如今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两个人都无法生还。
她往上看去是一层又一层的板子,最上面似乎还露了一个小小缝隙。
这样粗略地看过去,大约有五六米深,她心沉下去了一半。
一只手试探性地伸了出去,动了动旁边的东西,随着一声砰响,空的地方被堵上。
看来这些被砸下来的东西并没有把周围填的很实,按照时间推算,搜救队应该早来了,现在上面不一定有人。
如果运气好的话,上面有人,听见下面的动静,应该回来救他们的。
抱着一点侥幸,梁墨一手托着环抱着她的许砚,一手在周围摸索着,想在下面弄出动静。
她周边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她碰了一边,声音也足够响,梁墨心一沉,似乎有了些绝望,上面看来真的没有人了,运气也不好了。
正当她彻底失望的时候,上面的东西似乎有了松动,那条被闪着的缝隙也越来越大,喻疏白的声音就在此时像是救世英雄一样传了过来。
“阿墨?阿墨是你吗?”喻疏白的声音慌张中带着一丝惊喜,他冲着已经走到远处的陆争喊道:“这边!这边!”
陆争看着他的反应脸上逐渐有了温度,他连忙呼叫搜救队赶过来。
喻疏白在一旁喊着梁墨的名字,但是那些声音也随着周围声音的消失而消失。
搜救队的人拿着仪器在周边走了几圈,看向陆争摇了摇头。
陆争此时的心就像是过山车,他止住他疯狂往下挖的手,“疏白,你是不是”幻听了?
最后的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喻疏白立马反驳道:“不是!肯定不是,底下就是有动静!肯定不是!”他似乎也是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但是我们用仪器探视过了,没有生命体。”
陆争以为他不敢相信事实,一遍又一遍地劝说着他。
“是你的仪器坏了!肯定是你的仪器坏了!你不能只是因为这个仪器说没有就不检查了?”
“我没有说不检查,我只是说先救出那些检测到的人,检测不到的地方我们也会查看的。”
“你们仪器坏了!你快去安排人把这个地方挖出来。”他自己的力量太小。
“我们的仪器不可能坏!”其中一个拿着仪器的人在听了好几遍污蔑他宝贝之后忍无可忍直接反驳了出来。
陆争朝他示意了下,让他不要和喻疏白计较。
他继续说道:“这个精确度达到百分之百,以它为中心,半径为4米的周围都能检测出来。”
喻疏白挖废墟的手突然一顿,眼神里透露着异光。
他猛然站起,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他看向刚才说话的男人,“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喻疏白板着脸,眼神有些凶,盯得那人十分紧张,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说啊!”
“我说,这个精确度可以达到百分之百。”
“还有呢?”
“以它为中心,半径为4”他的这句话还没说话,喻疏白突然打断道:“这个东西只能检测出往下4米的生命体?”
“额……”那人犹豫地点了点头,“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那如果不是4米,是5米6米呢?是不是就检测不到了?”
“这……”他有些纠结,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是。”
喻疏白猛然看向一旁还没弄懂情况的陆争,“你听见他说的了吗?阿墨在最底下,这个仪器根本就检测不到!”
“不可能!”陆争指着这一堆废墟,不相信地说道:“你看看,这满打满算也才近四米。”
“万一有地道之类的呢?”
“你说笑呢?”陆争不相信他的话,反而觉得他这么胡搅蛮缠是耽误他救人的时间,“你不能因为梁墨在这里居住就觉得她一定会在这里。这边风景好,你觉得她可能不会出去逛吗?”
喻疏白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的,与其和他在这里争执,倒不如先去寻找证据。
单凭自己的力量,想要找到梁墨估计得要很久。
“民宿老板现在安定在哪里?”
“华莱街的水巷。”
离这里不算太远,老板也受到了惊吓,喻疏白找到她的时候她说话还没说利索。
“是不是有个洞?或者别的地道什么的?”喻疏白第三次讲这句话的时候终于过了她的脑子,她猛然点头,“是,是有个地窖,在梁小姐屋子的旁边,但是入口并不是很明显,而且没有钥匙她也很难进去。”
“如果是被砸进去的呢?”
“这……”老板语塞,倒真有这种可能。
因为下面是空的,埋在表面的东西能轻易地被弄碎打破。
陆争站在一旁,是听着梁墨可能栖身的场所,他心里猛然一沉,脸色苍白地看向喻疏白,毕竟如果因为他而错过了梁墨最佳救援时间,那他可就真罪无可恕了。
“我现在立马安排人去挖。”
喻疏白朝那人告别后跑了过去,几个人一起在这片废墟中挖着。
渐渐的,梁墨只觉得落在眼底的余晖越来越多,浅浅的,她似乎听见了喻疏白喊她的声音。
看来美梦真做多了。她自嘲地想着。
有那么一瞬间希望他来,又又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他不来。
这里很危险,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余震什么时候到来。
“阿墨阿墨”
喻疏白的嗓子因为长时间地喊叫已经伤到了,他喝了口水,方便继续喊。
陆争有些于心不忍,解释道:“这个地方有地窖确实是我的疏忽,不相信你确实也是我不对,但是我就是以为”
“以为?”喻疏白哼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满是嘲弄,“以为我是因为私心作祟,因为我是丧失理智?”
“对不起。”这确实是他的问题。
喻疏白叹了口气,“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警察,是全国人民的警察,你想用最快的方式争取利益最大化,我了解。”
“找到具体位置了!”一个人朝他们这边喊到,喻疏白立马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跑过去,他只是打开了一个通口。
透过那一道没被砸严的缝隙,喻疏白好像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几个人在互相交流着怎样营救,不一会儿就讨论出了一套方案,周围的东西被挖出去的越来越多,而他们离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喻疏白尝试地喊了两声,没有回声。
他立马打给了当地医院,在还没完全来得及就上来底下的人的时候,救护车已经赶到。
“地下共有两个人。”一个人在报告这下面的情况,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一男一女,女生应该没受多大的伤,上面的被砸到了头,后背还有一处最严重的伤口。”
“可以挪吗?”
“不可以,男的背后的伤不光是挡这些板子导致的,还有上面砸下来的板子带着又长又粗的钉子,直直扎进了他的后背。”
想想都疼。
“两位都有生命体征。”
在场的所有人听见这个消息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有生命体征就代表有活着的可能。
几个人渐渐地将那人的板子割去两边,只留最小,小心翼翼地把许砚抬了出去。
虽然许砚在昏迷当中,但是一开始的时候,他紧紧抓着梁墨将她护到身下,想要让他松开,单靠慢慢掰开是没有用的。
“梁墨要抓紧送去治疗。”在提到梁墨名字的时候他们发现他的手松了下。
紧接着好几个人都见状喊着梁墨的名字,许砚的各项数据都在稳定上升。
他紧抓着梁墨的手慢慢松开,两个人一同被送进了当地最近的医院。
梁墨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周围一片昏暗,她尝试地往前走,只觉得这个世界里没有尽头。
她大声喊了喊,很久之后才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回声。
不一会儿,月亮渐渐升起,梁墨好像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在有月光的夜晚下,树梢上还有不久下雨后留下的雨点,顺着叶子砸到地上,砸进泥土里。
梁墨漫无目的地走在大道上,来往车辆众多,她猛然间被什么吸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缓过神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哭叫声,她站在两个翻滚的汽车中间,静静地站在中间看着这周围的一切,眼前的两辆车,一个是小轿车,另一个是大货车。
小轿车最为严重,车已经全部报废,从车窗还甩出一男一女的脑袋,周围鲜艳的红色布满了整个道路。
她心里莫名慌了起来,原来在车内还有一个孩子,她像是受到了惊吓,在爬出来的那一刻她察觉到了大货车司机的眼神,不寒而栗。
大货车司机嘴角带着邪笑,眼神里充满了狠厉,他将车子重新启动,在他阴森森的表情下,直接冲着那个掉眼泪的小女孩压过去。
“不要!”梁墨猛然跑向前,想要制止住她的时候她猛然惊醒。
她带着氧气口罩,大口喘着气,眼神却没能及时地睁开,周围好像没有声音。
她渐渐地睁开眼睛,也许是闭的时间有些久了,看东西有了重影。
梦里的场景越来越真,根本就不像自己凭空幻想的,她现在对自己有了些怀疑。
因为身体太过于虚弱,在醒了之后没多久她又昏睡了过去。
再一次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好像在一处四面都是白墙的病房里,前面有几个医生在兑着药体,她想要出声音,却说不出来话。
一个护士将她的胳膊抬起,冰冰凉凉的酒精查过,针尖扎过她的血管里。
猛然间,她脑袋里像是被人刻意轰击一般,曾经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面前的这几个医生突然变了嘴脸,满脸的厌恶和讨厌。
他们都拿着那些药体走过来,将梁墨逼到了一个角落里,角落里的它接连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啊”
梁墨突然抱着头怒喊着在床上打滚,在一旁给她兑药品的医生护士全都被她的声音吸引过去。
“阿墨!”喻疏白跑了进来,眼前的梁墨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她握着剪刀,指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慌张,她蜷缩着角落里,从外面钻进来的阳光打在喻疏白的身上。
她猛然站起打开窗户,而周边的人以为她想要跳楼的时候喻疏白跑了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喻疏白连忙摆着手继续说道:“阿墨,醒醒,你醒醒!”
梁墨此时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想。
她再次将剪刀尖指着往这边走过来的喻疏白。
拿着剪刀的手一直在颤抖,不只是手,是她浑身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