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雨城的地下黑市，是各路人物的聚集地，其规模之大，甚至已经超出了地方的管辖能力，所以官府干脆也就不理会这些老鼠，放手他们去折腾了。

在这里，只要有钱就能办妥一切事情，别人什么也追查不到。

但是有时候，一个人的脸太有辨识度也不是件好事。

如果渭雨的守望者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想必是不会被人友好相待的。

所以江澜不得不先带上厚厚的面纱，再循着脑中记忆找到了黑市的入口。

那是一栋不起眼的小房子，门口和记忆中一样的看门老头坐在那里，膝下是他那令人害怕的大狼狗。

他掏出了在自己房间里找到的唯一一枚特殊硬币，弹向看门老头。

老头劈手接过，用牙齿轻轻咬了咬，便冲着他的狗呼唤一声，帮江澜打开了门。

这是黑市上流通的特殊钱币“雨币”，按比例在黑市上可以轻松换取市面上的银元，同时也是进入地下黑市的门票。

江澜缓缓踏入，那漆黑的通道向下通着，很长，也很窄，大概也是防止有人在这里发飙才做成这样。

尽头是两个魁梧的汉子，他们见有人来了，立时间警觉起来，腰间的武器叮当作响。

但是江澜没有丝毫无惧，他走上前，一言不发地将腰间佩剑交了出去。

不能携带武器，是黑市的规矩。

两个汉子接过剑，又在他的身上到处摸了摸，确认没什么古怪之后，便放行了。

面前锁死的铜门一开，新的洞天映入江澜眼帘。

装满了整个巨大空间的灯火可以将一切照亮，紧跟着的是嘈杂的谈笑声，不远处开着一家酒馆，劣质酒精的味道扑鼻而来。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碰杯，昼夜不分。

各色各样的小铺子席地而开，上面都是在地上市场看不到物件，稀罕的、违禁的、意想不到的……

人头攒动，大部分人都没有遮掩，但是用面纱或者头巾掩饰身份的也不难见到，除此之外和白天地面上的市场几乎看不出分别。

铭刻在记忆中的熟悉感涌上身来，这边的江澜在之前的一年时间里似乎也没少光顾这片地方。

江澜左顾右盼着，一瞬间他有些恍惚，差点忘记自己是要来干嘛的了。

“哟！兄弟！好久没见你了啊！”酒馆中，一个半醉地家伙看到江澜，忽然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看上去十分不讲究，没有蒙面，光着上身，胸毛比头发还要浓密。

江澜第一时间以为是哪个呆子认错了人，但是很快他便回想了起来。

原来的自己不但是这的常客，甚至和这里的一些家伙都混熟了，这个胸毛哥便是其中跟他关系最铁的。

至少是胸毛哥单方面是这么认为。

真是个黑白兼吃的混蛋。

“啊，好啊。”为了避免怀疑，江澜还是回应了胸毛哥。

“嘿嘿，几个礼拜没见了，我还真以为你是不是找了份正经工作，不来这混了呢。”胸毛哥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一直有份正经工作，正经到让你害怕。江澜心里暗想。

不过这个傻大个，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眼下江澜面临了一个最大的问题，他虽然摸进了这里，但是那一身行头想必不便宜，而这边江澜留下的财产——一枚雨币，已经在五分钟前被他当作门票付掉了。

“那个啊，兄弟最近有点缺钱，大哥能不能稍微借一点，过两天就还你。”

“哟吼，老弟也有借钱的时候，怎么了？之前没钱了不都是直接往场子里一钻嘛？怎么今天还跑来跟我借钱了？”

“场子？”江澜有些迷糊，他只记得在这里可以买到那身行头，却对所谓的场子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看胸毛哥的口气，也不像是骗自己，这么想来之前江澜第一身行头的启动资金，也确实是个谜……

“你可真行啊，几个礼拜不来连这都忘了？喝多了吧你？”胸毛哥打着酒嗝说道，“这样，都是兄弟，我借你两百文铜钱的雨币，赢了还我本就行，输了算我的好吧，正好我也想找点乐子。”

“那……那就谢谢啦。”江澜说道。

两百文，不到一百块钱的样子，作为本钱确实有些丢脸。

不过江澜知道这胸毛哥也不富裕，这么爽快借钱，人还挺好的。

黑市中的，不全是凶歹恶徒，也有像他这样不愿意看官兵脸色的家伙，每天喝点小酒，接点私活，攒下些钱就四下逍遥。

再黑的地方，住的也不全是坏人，在渭雨城呆得越久越是会有这种感觉。

但是所谓场子到底是什么，总不会是跟人玩牌丢骰子吧，难道这边江澜还是个出千天才，自己可没有这本事。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有人买单，先看看再说，江澜想着，也就信手阔步跟着胸毛哥一通往里走去。

他们沿着黑市行了不久，就见到眼前热闹非凡的场子。

那是一大块区域，被分割成数个小小的房间，他们走进其中一个，只见中间是个简易擂台，里面汗水挥洒的两个汉子正在你来我往地——拳击。

江澜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在打架，因为没有防具，但是两人都非常小心地护着自己身子，一拳一拳挥出，又小心闪躲着，完全不像是打架的样子。

周围旁观的人一个个喊得满脸通红，暴起的青筋像蛇一样盘绕在他们的脖子上，台上两人的胜败决定着他们能不能发一笔横财。

这副景象看在江澜的眼中，他渐渐有了印象。

搏击拳，西方传过来的项目，打中得分，没有特别多的条条框框，但是对打击力度做了严格要求，一旦造成严重的人身伤害即刻判负。

于其说像他原来世界的拳击，不如说更像是击剑，要求的不是力量，是精准和速度。

他本来还担心这不法之地中的人会喜欢观看鲜血四溅的暴力，但是没想到他们的品味如此高雅……

“想起来了吧？”胸毛哥一巴掌拍在江澜的肩头。

“是啊，这么温柔的场子，我怎么会忘记。”江澜说道。

“温柔？哈哈哈，那当然了，会来这看得又不是那些贵族老爷们，那些锦帛玉绸的衣冠禽兽，我们只不过是找点乐子罢了，我可不希望有一天，这里会变成个小号的明阳斗场。”

明阳斗场，是北方国家敦房的都城明阳中开设的斗场，那里进行的真的是带血的撕杀。

“怎么样？这钱现在是你的了，赢钱去么？”胸毛哥将一个钱袋朝着江澜丢去。

“试试。”

江澜觉得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方法，以他现在的身手对付这些普通人还是随随便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