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澜抬起头,审视着唐云的表情,他里立刻做出判断,这家伙只是在试探,或者说消遣自己。
他漆黑的眸子如同封冻住一般,毫不动摇地盯着唐云说道:“只要是跟这片土地相关,说来听听,那又何妨。”
“哈哈哈哈——”唐云仰头轻笑一阵,“抱歉抱歉,跟江大人您开了个小玩笑,渭雨的守望者实在盛名,我心里就是忍不住想试阁下一试。现在看来,大人真乃人中豪杰,为了民生社稷,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你手中的剑吧。”
果然,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想要试探我的态度。江澜心想。
“无妨,那么玩笑过后,二公子说的奇怪事情,可是当真的?”
“自然是真的。”唐云这次正色起来,“第一,女仆惨死的事件,江大人或许知道的比我还要多一些,也就不提了。第二,我这个弟弟,月儿身上,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惨死,江澜注意到了这个词,比起唐涛,唐云对这件事的了解似乎要多不少。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奇怪,是指什么呢?”
“也不能说是奇怪,是我自己总是会有那样的感觉,觉得唐月,总是想要取走身边人的性命。”
“哦?”江澜眉头一蹙,跟唐涛的说法比起来,唐云所说的要更进一步。
“江大人其实也该发现了吧,实际上,像今晚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家父也是因此才愈发地不喜欢月儿,所幸还没有真的出过人命,在我看来,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然,但是发生得多了,很难让人相信不是刻意的,我不希望犯人真的是月儿,或许是什么人在操控挑拨他也不一定。”
确实,根据这兄弟两得到的情报,如果唐月被人使用了灌注的话,他的精神可能处在非常不稳定的状态,对人动手,还有那些奇怪的症状,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但是——
“如果真是这样,令尊的心还真是够大呀,他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想必也早就察觉到了吧,却没有做出任何防范,似乎不太像他的风格。”江澜拖着下巴说道。
听了江澜的话,唐云整个人气场非常令人难以察觉地停顿了一瞬,好像被江澜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继续摆出轻松的表情说道:“或许家父还有什么更深层的想法吧,事实上到今天为止,也确实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不是么,可能他早就做下了防范。而今晚,只是因为有渭雨的守望者再次,让他觉得不需要了。”
这一瞬的变化仍旧被江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回应:“或许真的如此,小公子的事情我也会注意的。”
“其实我真的不希望这是真的啊。”唐云的眼神忽然迷离,“月儿那孩子,虽然性子怪了些,但是我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我知道的,他是那种连花都不愿意摘的人,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肯定也不是他的本意。”
“或许一切真的是切合呢。”江澜也只能这样安慰着,然后告别了唐月。
他很头疼,唐贤、唐涛、唐月,这卿龙山庄里绝对藏着什么秘密,并且他们的对话,总是给江澜一种真假半参的感觉,所有事情串不到一根线上。
屋外的夜仍旧漆黑,浓稠得很,像极了干涸的血液,糊在天幕之上,不由得就叫人感觉鼻腔里透着一股血腥气味。
不论如何,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问题最大的,还是那个小公子唐月,江澜今晚最后的夜访对象。
他不禁在心里多打起了几分的警惕,灵魂在身体里微微骚动着,这副身体的状态被他调整至最佳。
他三两并步地,朝着唐月的宅子飞奔而去。
跟两位哥哥的宅子不一样,小公子唐月的宅子就显得冷清了许多,灰蒙蒙的,屋外几盏摇曳的灯火看上去也坚持不到天明的样子。
走得近了,江澜更是觉得心头一阵冰凉凉的冷意直通背脊。
听不见一点人声,树头黑鸦孤鸣两声,也没趣地睡去了。
这里就好像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阴森凄惨的感觉环绕左右,令他禁不住地缩紧了脖子。
住得这么诡异,哪怕没毛病的人心理都要出毛病了。江澜不禁想。
但是下一秒钟,奇异的气味飘入了他的鼻腔。
江澜像是被电了一样,双眼猛地瞪大。
这是一股他熟悉又讨厌的味道。
只有血液才会散发出来的铁腥味!
江澜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长剑,身体里的灵魂再也没有任何克制地涌至最大,他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难怪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他想的一样,这栋宅子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活人!
没有再选择从顶楼潜入的老策略,江澜直接拖着长剑冲向正门,那楠花木雕刻的正门在他蓄力的一劈之下立时间裂成两半。
几欲叫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鼻腔,横尸遍地,还没干透的血液如同花纹一样爬满墙壁。
比先前晚宴上看到的惨状还要更甚。
好在有了灵魂的加持,江澜才能够顶住心性。
是唐月发疯了吗?还是说有人过来把这一府子的人全给杀完了?他的脑中飞速思考。
他缓缓地前进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因为那个杀人魔走没走他心里也没有底,如果忽然发难的话以江澜现在的实力也是凶险万分。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楼底下都被江澜探遍了,除了尸体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他脚下没有停留,大步朝着二楼走去。
“轰”地一声,江澜一脚踢开了唐月的房间,眼前的景象却叫他一愣。
机油的味道抵消了门外的血腥味,格式各样的奇怪机器盛放着,有的还在运转,发出有规律的节奏声。
但唯独,没有沾染一点门外的凶气。
唯一的血迹,还是江澜自己带进来的。
面前的人带着厚实的兜帽,将自己的脸和全身一同罩住,从身形上来看,和唐月的样子有些相似,但是江澜不敢确定。
他正摆弄着面前的机器,哼着渭国广为流传的歌谣,沉醉着,仿佛和外面的尸血满地的一切不在同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