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出窗户的最后一瞬,江澜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了准备从另一边逃走的血鬼面。
他们的眼神再度相会,即便看不见表情,只从那洞孔下的眼睛里,江澜也能读出其中的意味。
只有两个字——
疯狂!
我一定要抓住你!那一刻江澜下定决心。
下一秒,天花板落下,遮挡住了一切。
漫天的烟尘浮扬而上,惊呼四起,所幸大部分人都只是轻伤。
哪怕再慢两秒,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人影忽然化身为刃,冲破了漫天飞舞的烟尘,立于废墟之上。
一众护卫们抬起头来,只见漆黑的皮大衣迎风摆荡,那人如同剑一样扎开烟雾,抬眼眺望。
那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江澜。
这个男人在他们的心目中的形象急剧上升。
护卫们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身型这样高大,他们仰望着他,仿佛看向山巅。
江澜非常成功地再度收获了一帮迷弟。
当然他完全没空搭理这种事情,他心里想的,只是在第一时间上来看看,能不能追上血鬼面最后的踪迹。
但是他眯着眼睛透过烟尘望去,已然见不到那张血红色的鬼脸。
果然不会这么简单吗?江澜心想。
一切都在血鬼面的计划之中,退路肯定也早就计划好了。
也就是说,刺杀唐贤也是血鬼面的目标之一,但是对于唐明旭来说,《始初记闻》的真迹找到之前,唐贤是不能死的。
这已经不是好不好控制的问题了,血鬼面完全就不在乎国主的计划。
他到底是谁啊?
虽然疯狂,但是做事却又严谨得出奇,就算唐月真的是个状态不稳定的天赋者,他能做到这一切么?还是说背后有人在操纵他?
江澜忽然想到,现在不是花时间思考的时候。
既然血鬼面能料到两人的秘密会谈,如果他有心思的话,又怎么不能趁着这期间对唐贤宅子里的人动手呢。
他立马从废墟之上跳下,在守卫们带着憧憬之意的叹声中飘飘然落地。
只见被他救出来的唐贤,在下人的照顾之下,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他顾不得阻拦,强行站起身来,像是有什么急事马上要去处理。
他跟江澜想的一样。
唐贤本人的宅子里,很可能也遭到黑手了。
果然,一行人刚刚靠近宅子,便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家伙跑了上来。
江澜定眼一看,才发现那是二公子唐云。
“父……父亲……”唐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大哥他死了!”
“什么?”唐贤的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但他自己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亲兵跟我上!”
江澜自然也抽出长剑跟着他们直接进入宅子。
眼前的场景又是一片凄惨,随处可见死去的护卫,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都是要害处利落的一刀,瞬间毙命。
他们一路冲进了唐涛的房间,只见那个最为稳重的长子正瞪着无神的双眼,安静地靠在他的长椅上,但是脸色的神色却意外得显得有些安详。
应该说是,松了口气。
鲜血还在一滴一滴,从他的心口滴落。
已经无法挽回了,这条生命就此逝去。
一声闷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唐贤一拳狠狠打在了木头墙壁上,潮红的血色马上遍布了他的拳头,显然这一下是用尽了力气。
“其……其他人呢?”看得出来唐贤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他抽着凉气问道,“月儿呢?夫人呢?”
“报……报告,在遭到袭击之前,夫人不听劝阻,带着人驾车出山庄找国主去了,应该没有事情。”一个护卫壮着胆子说道。
“叫人,把夫人拦下来,这是我的死命令。”听到这个消息,唐贤并没有动怒,反而缓过来一些,“月儿呢?”
“小……小少爷他,在发生事情之前就在大少爷的房间里,大少爷把我们都赶走了,剩下的事情也没人知道。”
但是整个房间里都没有看到唐月的影子,只有床上,还能看见一个浅浅的人形睡印,比唐涛要小上几号。
唐月确实在这里休息过,但是现在又消失了。
最糟糕的推论马上浮现在每个人心头。
唐贤再度大口吸气,江澜都怕他心脏病犯了直接过去。
“全员戒备,把兵力收缩,所有库存的武器全部下放。”他咬牙切齿地说,“只要看到唐月,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给我带回来,不论死活!”
确实,按照现场来看,唐月实在是太可疑了。
江澜打量着这些死去的人。
但是这一次,他们的死法和先前又有些差别。
伤口细小且精准,按照之前和血鬼面的交手来看,他强的只是身体素质和那个特殊能力,对于武技并不擅长。
并且他的武器是弯刀,弯刀划不出这样精致的伤口。
这和自己刚刚遇到的血鬼面,并不是一个人。
或许靠的就是直觉,江澜心中不禁浮现出了那天晚上,和船客战斗的女人。
她手里拿把淡黄色的匕首,还有精巧的战法,放在这惨状中再契合不过了。
确实她也是天赋者,而且按她的说法,是国主手下的人。
有可能。
在这边大肆杀戮的,并不是真正的血鬼面,而是国主的人。
他正准备告诉唐贤自己的发现,却忽然被急急赶上来报信的人打断了。
“报!”那人的脸上有鲜血滑落,“山……山火营!还有其他的部队,都围上来了!没来得及拦住夫人,她被乱箭射死了!”
“唐明旭我跟你没完!”唐贤的怒吼将那个报信的人吓了一跳。
“殿下。”江澜知道现在要劝住这个男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卿龙山庄里剩下的力量吧,如今这个局面,恐怕殿下要考虑后路了。”
唐贤转过头来,几欲喷火的眼睛向针一样扎向江澜,但是江澜却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他的目光如水般平静。
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自己才能镇住这个家伙。
但是,丧子丧妻,他真的还能冷静思考么?江澜心里也没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