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旭疑惑了一瞬,随即转头询问了身后的张成锦。
“他没有任何事情,可能马上就会赶过来了吧。”
“谢陛下。”
“我知道江总管是聪明人,论武艺,论智谋,还是论胆识,整个渭国或许都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与你匹敌。但是,越锋利的刀,越叫人要小心谨慎那。我不是大雀皇帝,也没那个本事,不习惯搞多花哨的排场——”
唐明旭眉头一尖,他从大轿之上缓缓起身,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间:
“此乃渭二世唐明旭之诏,即日起,督稽府总管江澜,兼任殿前将军一职,其下督稽府划归渭二世唐明旭直属,物资人力由中央调拨。督稽府总管江澜,即日起升为正二品!其下督稽府余人,官升三等!”
周围缓缓回来的官臣一齐恭身道:“陛下神武!陛下万岁!万万岁!”
这一时刻,除了大轿之上的人以外,周围的所有人潮水一般地弯下了腰。
除了江澜,他站立着,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没有表情地看向国主。
“你接是不接?”唐明旭问道,他的眼神也不甘示弱地看过来。
江澜能够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他要升官了,前所未有的大官。
虽然在渭国这样的小国,官品不如雀国那般值钱,但或许从此跟杨天心、陈之安这样的人平起平坐都不再是梦话。督稽府由中央支持,能够得到的支援肯定也会比现在要宽裕十倍不止。
这是巨大的赏赐,但是也代表着,由江澜为代表的督稽府一派,正式要卷入这个国家的纷争之中,成为唐明旭的手牌。
“我觉得,这是个没必要考虑的问题。”唐明旭恢复了平常的声音,“你要知道,不,你一定知道,人类社会,之所有被称为社会,是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度的。我想你多少也猜到了,我的背后是谁,哪怕你是渭雨的守望者,刀山火海中的王者,也不可能与我为敌。”
他的身后,轿子之后的那几个人缓缓站出,他们带着玩味的眼神审视着江澜,像在期待这个少年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瑶悦、李巍、张成锦……
江澜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
星祢,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天赋者组织,他们的所到之处即刻化为刀山火海,但却永远令人趋之若鹜。
因为他们代表着权利与暴力。
别说他一个人,整个渭国恐怕也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吧。
这不是封赏,这是威胁。
他该怎么回答呢?
卿龙山庄里,上千双眼睛遥遥望着江澜,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答复,恐怕整个渭国短暂的历史上,也只他一人有过这样的殊荣吧。
在数不清的目光下,只见江澜仍旧没有行礼,他挺起胸膛,直立着,像剑一样,灵魂在他的身体里凝聚跳跃,声音浮扬千里:
“江澜,谢陛下隆恩。”
没了。
只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再也没有别的表示,万千目光下,江澜平静地站着。
“我现在没有反抗你的实力,但是你也不要以为我们就彻底屈服,督稽府不会与你为敌,愿意纳入你的麾下,但并不意味着成为你随意牺牲的棋子。”
这是江澜一系列行动中,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唐明旭也能够品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马上将会龙颜大怒,但唐明旭只是轻笑了一声,他轻轻挥了挥手,只丢下两个字:
“回朝。”
浩浩荡荡的大批队伍缓缓退出了卿龙山庄,只留下负责善后工作的人,唐明旭也没有将不知情的人们赶尽杀绝。
他亲手将《始初记闻》的真迹丢进火堆里,看着那一片片带来血雨的灰烬浮向天边,然后便离开了。
热闹了几天的卿龙山庄终于沉寂下来,星月缓缓褪去,遥远的天边浮起一抹淡淡的金线。
清晨了。
彻夜的厮杀中,一个家族从此退出历史的舞台。
江澜看着一切,内心里是说不上的疲惫,不是身体,刚刚完成觉醒的他并不需要休息。
让他产生倦意的,是心底深处传来的那种无力感。
这就叫历史的洪流吗,一个人,哪怕是英雄,站在潮头仍旧显得微不足道。
即便他已经成为了守缺,只要经过训练,就能成为以一敌百的任务,但是然后呢?还有这么多强者压在自己的头顶上,他们中的任何人一只手就能置自己于死地。
更不用说,他还有这么多的牵挂,就算变得更强了,那又如何?很多事情,不是单靠力量就能够解决的,卿龙山庄里面发生的事情就是最好诠释。
一个人的力量真的不够啊,或许他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需要有一个可靠的同盟,不是那种没头没脑自己到贴上来的,是真的经过他审核,并且拥有足够力量的联盟。
这样的对象真的存在么?
“江澜!”
忽然一声昂扬的高吼传入江澜的耳朵,他抬起头来,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好像又穿越了,这不过这次的片场,是铠甲勇士……
因为一个浑身披着重铠的人正以非人类的速度朝自己跑来。
“江澜!我知道那个凶手是谁了!是唐云!我亲眼看见的!”铠甲勇士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他的头盔,“沿路我拿了好多装备,你看看有没有你用得上的……抱歉回来晚了,这里面水深得很!你带上合适的,我们出去大干一场!”
江澜看着斗志昂扬的苏文,只能尴尬地说道:“都结束了……兄弟。”
一腔热血正待发泄的苏文听了,瞪大了眼珠子,干巴巴地问道:“真的结束了?”
“真的。”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江澜忽然觉得这对话有些似曾相识。
只见身怀六甲的苏文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浑身上下都传出一阵叮铃咣来的声响,他憋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淦——”
经过江澜好一番辛苦的解释,苏文终于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全过程。
“真是本害人的书啊。”他感叹道,“恐怕当年初代国主唐越找人撰写这东西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局面吧。”
“恐怕他也想不到,自己苦心打下来的国家,唐家的天下,不过一代人的时间就已经名存实亡了。”江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