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阁本是一家酒楼,也称鸿雁楼,酒楼里原是有个唱戏的小倌儿的,那小倌儿不光戏唱的好,也很会讨好客人,再加上这小倌儿画的一手好画,也就顺便出小册子了,竟是有不少客人是冲着这小倌儿的册子去的。
先前小册子都是以私人画文为主,慢慢的也就开始有寻物、异闻、人牙信息什么的了,这鸿雁楼的掌柜一看,这是条生财之道呀,便把这个也就当成了鸿雁楼的营生之一,如今鸿雁楼都是以酒食为辅,卖小册子和小报儿为主了。
再且说正事。
那林家还没来得及把林五郎的棺材入殓呢,福牛巷子刘家的门口也出现了一具尸体,而且这尸体旁边还放着一把生了锈的短刀。
鸿雁楼的小厮动作竟是比夜巡司的还快,当夜巡司的人到了刘家的大门口时,鸿雁楼的小厮已经画好册子甚至编好段子偷偷往回走了。
百姓的乐趣不在于官府是怎么查此事的,甚至他们都不关心官府会不会查,他们关心的是鸿雁楼的小倌儿们是如何推测这件事儿的,因这个更有趣,而且鸿雁楼的小倌儿们想象力丰富,猜测也大胆的不得了,能让这些看热闹的百姓过足瘾。
而樗里靖凡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一本册子,他又怕被润雨看见,干脆躲到樗里宜晴的房里和她一起偷偷看了,当然参与这等“不雅”之事的还有喻善宁。
樗里宜晴只看了一眼那册子上画的尸体就忙扭了头,她小声道:“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鸿雁楼的人一出手,这事儿就能让百姓们议论至少三个月!”
“可是,这事儿曾经也在涑阳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你看人家鸿雁楼的人还怕有的人不清楚,特意在后面加了这件事情的起末!”樗里靖凡小声道。
而鸿雁楼的版本就是,赵德轩的二儿媳妇刘氏隐瞒了戏子的出身嫁入了赵家,这位刘氏是个心怀“宽广”,又什么都“看得开”的,她到了赵家之后先是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是这个女儿却不是赵德轩的孙女,而是他的女儿;刘氏的官人感觉自己脸上无光,又和他爹新收的外室搞在了一起,还生了个儿子。
这位外室怕自己的事儿被赵德轩发现,便将儿子送了人,因为这事儿一旦曝露,赵德轩的儿子顶多挨顿打,她却是小命不保的。
可也造化弄人,偏十二年之后,刘氏生的女儿与赵德轩的外室生的儿子在一起了,那外室自觉自己已无活路,便与儿子一起服毒了,刘氏的女儿倒是相安无事,刘氏却是失踪不见了。
“这样看来那刘氏是被赵德轩杀了,或者被他的官人杀了,鸿雁楼说是赵德轩的可能性比较大……啧啧啧,这件事儿如今又被翻出来了,怕是赵德轩的二儿子没脸见人了。”樗里靖凡小声道。
“他家的人哪里来的脸?你看完了快把那东西烧了,若是被润雨姐姐看见,你的小命儿也不保了!”樗里宜晴提醒着樗里靖凡。
樗里靖凡也不耽误,他立刻跑去火盆上把小册子拆了,一页一页地烧干净了。
现在倒是没有人议论霍宣心是妖人的事儿了,可是借着她的由头想来郡主府攀关系的人再见到她,尤其是和她那双眼睛对视上时,脸上还是会出现惊愕的神色。
可,霍宣心早就习惯了这种眼光,她倒也不在意外人如何看她了;霍家到了她这一辈儿上,没去要饭,就算是很体面了。
不过关于赵家的事情却还没有完。
百姓们街头巷尾的谈资还依然是刘氏时,有一天街上贴告示的地方突然贴出来了一张帐单。
夜巡司的人简直要恼怒了,人都说,凡事有再一再二,无再三再四,有了前面林家和刘氏的事情,他们已经彻夜四下巡查了,可是还是不见行事之人,更是不知道这些个像告示一样的帐单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贴到这些街头的。
可,百姓们才不管夜巡司在恼什么呢,他们在乎的是鸿雁楼又依照这些个“告示”出小册子了。
樗里府。
因着前面那两件事儿是不干净的,润雨她们虽说好奇,也不敢在院子里提,倒是这一件,她们却是可以议论一二的。
就连董姑姑也说起这事儿来了:“那赵家的帐单好新鲜,他们家买东西不给人家钱,只教人家去欠了他家利子钱的人家去要?”
“这且是一件儿呢!这下面的是,北郊三十六户人家因为会子是旧的,通惠钱庄上,赵德轩家的管事以会子不是一个版模为由,说人家存的钱查不到了,硬是把人家的钱全昧了;再下面就更有意思了,说是只算南郊有十一户人家因为或病死、或搬走,欠钱庄上的利息没还完,他们硬是找人家的亲戚还,最远的,还找到了桂林郡上!不得了啊!”润苗一脸惊恐地道。
“这可真是奇怪了,会子印的新的,他们去查旧会子就行了,这东西便是丢了也是他们钱庄的错;这就不给人家之前存的钱了;反倒是人家死的死,走的走,欠了利息的,他们还要追到天涯海角!这西山矿场上的人就是厉害呀。”润雨冷笑着。
正说着,小丫鬟谷穗提着新碳从外面进来了,她冲里面的人笑笑,去屋角收拾碳去了,润苗顺嘴问了一句:“谷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谷穗在屋角那边叹了口气解释着:“原来是中街不通,现在东街和西街也都被人堵了,我是抄着小路,还翻了一回将军庙才回来的!”
“又发生什么事儿了?”润雨忙问。
谷穗洗了手看了过来:“别提了,说外面贴的那个什么帐单上写着,其实通惠钱庄上早就亏空了,钱全花在赵德轩他母亲的生辰纲上了,现在一大批人都拿着会子要去通惠钱庄换现钱呢!官府的捕快拦都拦不住。”
润雨看看润苗,她小声道:“我看这事儿八成是真的,就西山矿场那大手笔,通惠钱庄不亏空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