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丹妮洛朗小姐,乔治和埃里克从火车站驱车前往预订好的旅馆,在房间放下了行李后,就急匆匆的下楼找地方吃饭,早上从伦敦开车到德比,再加上勘察现场和询问证人等工作,这一天已经很疲劳了,现在也感觉饿坏了。
咨询过在前台的旅馆主人,按照他指示的方向前进,在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就看到有家小酒店,酒店门口悬挂着葡萄藤,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招牌,以此宣传自己的美酒佳肴,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小酒店里面不是很大但很有特色,已经有200多年历史,门外拥有漂亮的花园和草地,这里说是小酒店,其实就是酒馆,不过比酒馆的功能要多很多,算是个娱乐服务的综合体,自己有酿制啤酒的作坊,还兼营运输和邮政,也是小镇上人们的聚会中心,以前的年代还兼具戏剧表演功能,
在这种地方,想要精致美食是没有的,主食就是烤肉和土豆片,量大管饱,两个人敞开胃口大吃了一顿,当然也不会忘记品尝,小酒店作坊酿制的麦芽啤酒,两个人饿死鬼投胎一样争先恐后的痛快吃完后,埃里克和乔治面面相觑,不觉同时仰天大笑。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治特意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觉得浑身充满了精力和斗志。
简单吃过早饭之后,为了提高效率,他就给埃里克布置任务,两个人分头独自行动,埃里克去对涉案的相关人员,继续进行背景和身份调查,他自己则先赶到德比郡警察局的法医办公室。
乔治要在尸体转交家属前亲自看下尸体,并和法医皮德森当面交流下,站在冰冷的金属台子前,他拿着法医报告和照片,仔细看着尸体的各个部位进行比较。
从死亡24小时之后,尸僵就开始逐渐缓解,现在,尸体的死亡时间已经过了4小时,更是已经缓解了很多,尸体nb的刀伤没有问题,脖颈有胳臂留下的勒痕,正面的躯干和四肢等都没有发现抵抗伤,又请法医皮德森帮他将尸体翻过来,背面除了尸斑之外也没额外发现。
皮德森一边在他旁边帮忙,一边也在和乔治交流着心得体会,他知道乔治在寻找什么,一看乔治就是明白人,身体上有些比较轻的痕迹,在刚死亡时是发现不了的,但是当尸体静置一段时间后,就会显露出来。
发生凶案之后,负责侦破案件的侦探和法医进行面对面的充分交流,是一道非常必要的程序,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是连验尸的时候都要参加,因为在正式验尸报告上,法医只会记录确定的事实,比如刀伤的痕迹长宽几厘米,深多少之类的数据。
一些需要推测或者有些拿不准的事情,绝对不会写在他的正式报告上,而在实践过程中,恰恰是这些推测很多时候都非常有价值,对侦破工作有很大的启迪作用。
另外,除了发现尸体的开始阶段,法医通常不在现场办案,也不会知道侦探到底想知道什么东西,只有双方充分交流后,才会起到11大于2的效果,办案人员的很多疑惑,都需要法医来进行解释。
以史密斯庄园的这个案子为例,格雷格先生左腿膝盖处有一处旧伤,膝盖里面的骨头上,还有多年前手术时留下的固定钢钉,法医在给尸体拍完光后,会将尸体膝盖有旧伤和存在钢钉的这个事实写在报告上。
但他绝对不会描述说:这处旧伤导致的后果是,受害人平时行走可能没问题,但是,想以左腿为支撑腿,蹲下身子是不可能的,只有乔治这样当面问他,他才会进行具体解释。
和法医皮德森交流完,对负责办案的埃德蒙坎伯刑侦总督察,原本还有一些歉意的乔治,现在就连一丝好感都没有了,居然这么多年的办案过程中都只是坐在办公室等法医报告,几乎不到验尸房和法医现场交流,看来那家伙也只是一个官僚警察,这位刑侦总督察实在不够敬业和专业。
除了格雷格的尸体之外,在法医办公室和实验室,乔治还逐一查看了各种现场收集回来的,需要进行检测的证物,比如抽屉里已经上膛的阻击枪,被扔在桌子上的随身钥匙,地上的手杖等等。
另外还有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证据,就是在花园大树下面发现的那些烟头,这些烟头已经都检测过了,上面都没有发现任何指纹,都是同一种牌子的香烟,也都是被人用手按在硬物上熄灭的,他仔细的查看了这些烟头之后,突然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从法医办公室告辞出来,他先是去拜访柯林斯夫人,昨天在庄园时没来得及询问,就约好在今天进行,他们是在一家街边咖啡店见面的,关于出事那晚过程的描述,柯林斯夫人和其它人没什么区别,在整个事发过程中,没看见陌生人,也没听见异常动静。
她说,她大概是21:50左右上楼的,她离开时杰玛夫人还在客厅,她上楼之后就睡觉了,在听到纽曼夫人用力敲击书房门声时,她是第二个赶下来的人,就跟在珍妮洛朗小姐后面。
乔治问:“柯林斯夫人,对于格雷格先生我还不够了解,您是他的私人秘书,我需要询问您一些问题,首先是,他最近在一本笔记本上,记录一些关于他过去经历的事情,您知道什么具体信息么?”
科林斯夫人说:“他是在笔记本上写一些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内容我不太清楚,我和他只交流工作上的事情,我是一个秘书,他不和我讲他正在写什么东西,我就不会多嘴去问。”
乔治说:“根据您的观察,还有人知道保险柜的密码么?”
她说:“我不知道密码,其它人估计也不知道,他一向的习惯都是亲力亲为的。”
乔治发现气氛有点严肃,就故意说道:“听说您桥牌打的很好,杰玛夫人说和您是老搭档,打遍德比郡无敌手。”
柯林斯夫人笑了笑说:“她一定是在和您吹牛,我们那只是乡村俱乐部的一项娱乐活动,参与打桥牌的人,也都只是附近居住的夫人、小姐们。”
乔治看上去有些感叹的说:“哦,根据我了解的情况,现在想起来格雷格先生他还真是倔强,我看法医报告上说,格雷格先生的左腿膝盖有一处旧伤,骨头里面还有钢钉,我就在想,他自己打开保险柜应该是很吃力的,为什么还要自己坚持呢,您见过吧,能帮我形容一下么?”
她听完之后,有些不忍心的说:“嗯,是的,您说的没错,过程很艰难看着都很痛苦,但他还是坚持自己做,我也不能主动上去帮忙,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左腿膝盖因为旧伤的原因,弯曲后就不能受力,所以完全是靠右腿支撑,每次蹲下和起来时都要手扶着保险柜才可以。”
乔治又问:“我想多了解一下他,他没有任何社交活动么?我的意思是他都什么时候离开过庄园,谁照顾他去的,去做什么具体的事情,您能帮我回忆下么?最近一年内的就可以。”
她认真回忆了一会,然后说道:“最近一年的时间内他离开庄园,在我的印象中只有4次,去过伦敦两次,都是杰玛夫人陪他去的,好像是被人邀请参加活动,但是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他没有告诉我更详细的事情。
还有一次是参加老朋友的葬礼,是我陪他一起去的,就在德比的老教堂,您出门后就能看到,最后一次是去史蒂文斯医生的家里,那是医生的60岁生日,我们很多人都一起去的。”
乔治起身准备告辞离开,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非常感谢您,柯林斯夫人,哦,对了,丹妮丝昨天告诉我,您当天下午去过花园,在花园中央那颗大树下,您路过的时候是否看见了一些烟头?”
她回答道:“我印象中没有看到有烟头,不过,非常不好意思,我也没注意看地面,不能肯定的说就一定没有,我只是去花园散步的,和丹妮丝聊了几句后就返回别墅了。”
“再次感谢您,柯林斯夫人。”
“不客气,乔治先生。”
随后,乔治去律师楼见了朱利安里奇先生,他正在办公室接待一位客人,就请乔治在外面的休息间等了一会,10多分钟后,才赶过来和乔治交谈,因为还没宣读遗嘱,乔治主要是向他咨询,关于格雷格先生遗嘱的事情。
里奇律师解释说,格雷格先生的遗产中,包括大部份存款和股票,德比郡的庄园和里面的各种油画、古币、家具等物件,还有农场和牧场都给了彼得史密斯,也就是丹妮丝的父亲。
杰玛夫人则得到了伦敦的一所别墅,5万英镑现金存款,大约价值10万英镑的股票和债券,还有庄园内收藏的几幅油画,给庄园内的几位仆人都留了一些现金,纽曼夫人当然最多,足有1万英镑。
这是一份面面俱到、中规中矩的遗嘱,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乔治又追问了遗嘱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他说是一年多以前,然后格雷格先生就没有再修改过。
里奇律师的嫌疑相对比较不过,在他之后去书房和格雷格告别的,医生史蒂文斯则还不能摆脱嫌疑,甚至可以说是嫌疑较大,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看到格雷格先生的人,乔治这次询问证人,最后一个就是他。
在德比的一条主干道上,史蒂文斯先生开了一家私人诊所,德比城市不大,人们互相之间几乎都很熟悉,从律师楼离开后,乔治问了街上的一位老夫人怎么走,步行几分钟,就很快来到这里。
到了诊所之后,他没有直接进入医生办公室,而是先在外面的大厅,观察了一下诊所的环境和前来就诊的人员,还和患者和门口的护士聊了一会,借此判断史蒂文斯医生的生意如何。
乔治问道:“史蒂文斯先生,您是最后一个见到格雷格先生的人,您能帮我回忆下,您进房间时的情景么?”
史蒂文斯明显有些心烦意乱,乔治进去时,他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按摩着头部,放开手后又点了一支香烟才说道:
“乔治先生,不瞒你说,其实这两天睡觉的时候,我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躺在床上时,总是不断回想着那时的情景,真是想不到,那居然是最后一次看见他。
嗯,当时我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就自己推开门进去了,书房木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他的腿脚也不好。
房间里开着吊灯,他前面书桌上的台灯也开着,屋里放着唱片,我记得好像是一部德国音乐剧,窗户是关着的,窗帘也是合拢的,他靠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一瓶威士忌和玻璃杯子。”
乔治说:“他没有在写着什么么?在一个黑色皮套的笔记本上。”
也许因为已经回忆了很多次,他毫不迟疑的回答:“没有,他就那么坐着,仿佛是在欣赏着音乐,像是石头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我进来之后他都没反应,他腿不好,我是走过去和他告别的。”
乔治问:“您是他很少的朋友之一,您觉得按照他的性格,他会毫无抵抗的被凶手杀掉么?”
对话中神情一直略显苦闷的史蒂文斯医生,听完乔治的问话突然间就笑了,而且笑的很开心,他用手做出阻击枪的姿势,又继续模拟开枪的样子,然后才说:
“当然不会,我估计也许是他睡着了,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偷袭,否则就该凶手担心自己的小命了,他的枪法很好,在他前面的抽屉里就有上膛的阻击枪,他伸手就可以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