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我吃定了！”

“武神也留不住他，我说的！”

月光斑斓的树林里，头戴黄色獠牙面具的男子用拇指戳着胸口咆哮道。

苏河站在对面，戴着同样的面具。

看着激动的秦顶天，苏河淡淡道：“确定？”

“确定。”秦顶天咬牙道：“别以为没了你我就杀不了李慕白，等着瞧。”

“唉。”苏河摇了摇头，“顶天，你难道忘了我们加入阎王殿的初心了吗？”

秦顶天把头一偏：

“我没忘，但是我现在没得选。”

“不，你有得选，只要你不接这次任务，你依然可以做个好人。”苏河道。

“好人，好人……呵，呵呵。”秦顶天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两声，“小河，在这个世道，好人是没好报的，别再满口仁义道德了。”

“是么？”

苏河抬头望天，道：“你看，世道虽乱，但满天星辰依旧灿烂……顶天，你若执意要去刺杀李慕白，我不会阻拦，但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你想抛弃我？”秦顶天握紧双手，握得很紧很紧，然后又慢慢松开，同时用悲凉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我们要走到这一步？我做错什么了？身为阎王殿的阴差，我不过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你为什么要逼我？”

秦顶天揪住胸口的衣服往后退了一步，头发被夜风吹得立了起来，继续道：

“小河，你知道吗？就因为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刺杀任务，上面已经在培养新的组合来替代我们了……

一旦组织不再信任我们。

轻则被雪藏，重则性命难保。

这些，你可知道？”

“我知道……但我有我的原则，李慕白是个好人，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我手中。”

说罢，苏河迎着月光转身，朝树林外面走去。

其实，苏河也不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尤其关乎到性命，任何原则都可以变通。

之所以他对从小一起长大的秦顶天表现得如此绝情。

是因为……

他是个穿越者，

还是个继承了前身一切，

唯独没继承前身实力的穿越者。

也就是说现在的苏河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男子，若是随秦顶天去刺杀李慕白，恐怕会死得很惨。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因此，苏河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秦顶天。

即使那个家伙看起来很伤心……

咦，恶寒。

想到这。

苏河更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穿越过来没几天，他发现秦顶天对自己貌似不仅只有兄弟情，好像，好像这个家伙还想和自己拼刺刀。

所以苏河就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秦顶天身边。

至于阎王殿。

唔……苏河暂时还没法脱离，除非阎王殿主动让他走，不然他就只能留在里面。

毕竟他知道阎王殿的许多机密，在阎王殿的身份也不低，和秦顶天一起，是地榜排第一的“天河”组合。

为了他们这个组合，阎王殿不仅提供了最好的资源，还广而告之，向天下增加了曝光度。

可以说“天河”是当下最火的阴差组合，比天榜上的阴差名气还要大。

但这不代表苏河和秦顶天的实力很强，主要是大部分委托阎王殿办事的人，他们所要解决的目标都不会太强，自然用不到天榜的阴差出手。

“我还有机会吗？”

苏河快离开树林时，秦顶天在后面大声问了一句。

苏河没有作答，甚至连头都没回，原地愣了下后，便迈开步子往树林外的岸边走去。

他表示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和秦顶天待在一起。

冷冷的月光中。

苏河的背影渐行渐远。

秦顶天呆呆地望着苏河，一滴倔强且苦涩的泪水从面具里落了下来。

啪嗒。

滴到地上，裂成两半。

“混蛋，说走就走，真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秦顶天心痛地低语道。

这时。

一个躬着背，头上裹着花巾身上穿着灰色花衣的瞎眼老妇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来到秦顶天身边，用阴冷沙哑的声音说道：“做出决定了吗？”

“……”

秦顶天沉默，把头埋下，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表现得很痛苦。

孟婆口中的决定，是让他决定小河的生死，然后让别人来取代小河的位置。

原来，阎王殿高层早就私下和秦顶天进行了深入交流。

只要秦顶天愿意同别人一起组成新的阴差组合，然后尽心尽力地替阎王殿做事，之前的资源不会少。

反之，若秦顶天继续和苏河一样执迷不悟，只接杀鬼除妖或者刺杀那些该死之人，那么，阎王殿会让他们二人都从这个世界消失。

因此。

秦顶天才会在今晚试探苏河，看苏河在听到他去刺杀实力强悍的李慕白时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苏河的表现让秦顶天感到无比失望。

——怎么可以这样无理，这样无情，这样……

良久良久。

秦顶天缓缓抬起头，低沉道：“孟婆，可以让我去送小河上路吗？”

闻言，孟婆僵硬地扭动起头，面向秦顶天，满是皱纹的脸上嘴角裂开，脸被诡异的笑分割成两半，令人毛骨悚然。

孟婆笑道：“你舍得吗？”

“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吗？”秦顶天仿佛用尽身体的所有力量说出这句话，浑身竟笼罩起一层莫名的悲伤，是分别，是不舍，唯有泪先流。

又是一滴倔强且苦涩的泪水从面具里落了下来，在月光的反射下，泛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晶莹。

……

……

苏河漫步在湖边。

晚风拂面，让心烦意乱的他稍微静了点心。

侧转过身，

面朝湖面，

看着水波涟漪，

苏河在心中想着路在何方。

没有修为的他待在阎王殿迟早会有尘归尘土归土的那一天，更为老火的是他还没办法逃离这里。

放眼整个世界。

上到宗门高层，下到平民百姓，皆有阎王殿的人……

不，不对，好像有个地方可以去。

“对……我可以去云洲，那里是浮屠教的地盘，也是阎王殿唯一不敢犯事的地方，只要在那里隐姓埋名藏好身份，就可以好好地苟活了。”

苏河的言语中既有希冀也有无奈。

穿越者如他，也忒丢脸了。

月光中，苏河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惆怅却让万物黯然失色的绝美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