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娇蹑手蹑脚地走进凉亭,涂老大斜躺在躺椅上鼾声如雷。
她伸出手捏住了涂满的鼻子。
“哎呀,哎呀谁啊。”突然的窒息,涂满从躺椅上挣扎起来。
他揉揉眼睛,待清眼前的华服少女道:“你要谋杀亲爹啊,女儿。”
“哦?爹爹还认得我是你女儿啊?”涂灵娇满脸写着不高兴。
“怎么了,谁惹着我们涂家寨一霸了?”涂满道。
“我还是涂家寨的?爹不是以一个庄子的价值把我卖给韩非夜了。”涂灵娇哼了一声。
“女儿,你可是冤枉爹了啊,这庄子可不是爹要的,是韩少君他塞过来的。”
“他给你便要了?若他要害你,你可曾想到啊。”
“他一介少君,不至于吧。咱身上也没什么好被图谋的啊。”涂满悻悻道。
“诚然,诚然我们是没有什么好被图谋的,但是爹,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涂灵娇恨铁不成钢地道。
她这个爹如此容易相信他人,能把涂家寨带到现在委实不易。
“他可不是别人啊,是你的丈夫,我的女婿。我不信他信谁。”涂满道。
“假的。”涂灵娇翻了白眼。
“我瞧着这个少君真诚的很。”
“我说我是假的。”涂灵娇不由一阵失意涌上心头,此刻她竟生出一丝假如自己真的是郡主就好了的心思来。
涂满十分了解自己的女儿,见她这样,他拍了拍她的肩道:“女儿,有时候缘分是很神奇的东西。就好比我同你娘,若不是当年我从那个被道上兄弟洗劫过的庄子将她救了带回去,也不会与她结缘,成亲生下了你。”涂满满眼含光,似乎在回忆那段逝去的青春。
“好意思说,是你拦着娘不让她下山,还让她在你同伙房的王麻子中选择一个,娘这才嫁给你的。”
“咳,这些就不必提了吧……”
涂满轻咳一声,尴尬道。
“不过自打娶了你娘,我可是不再留恋烟花,一心一意待她的。”涂老大又补充一句。
此话不假,涂满待涂灵娇的亲娘吕氏是十分珍爱的,一点粗活都不让她做,知道她好女红,便在镇上买了大把上好丝线布料给她打发时间,虽然那些丝线布料最后都做成了他身上的衣裳和脚上的靴袜,但,他爱她确然是真的。
“爹,我是怕我们不离开,这桩事日后收不了场。”涂灵娇叹了口气,幽幽道。
韩少君的脾性她捉摸不透,城主及城主夫人的慈爱也让她难以承受。她不知道谎言揭穿那天,她该如何,他又会待她如何…
“女儿,你看那些麦苗。到了收成的时节便能收获粮食。世间万物也是如此啊,与其担忧它们会被风霜雨雪伤害,不如给它们一些时间和信心。定然会有完好的结局。”涂满语重心长的道。
接受韩少君的提议不仅是为了弟兄们,他也更希望这个年轻人能给他唯一的女儿带来完好的结局。
从涂家庄出来,涂灵娇一路无言。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乱了,一想到要面对韩少君,她开始莫名紧张。
期待他能发现她的身份,但那之后呢?那之后,她没法想象。
回到华焱府,茴之的任务也完成了转身回去少君那复命。
涂灵娇打发镯子将庄子上带回来的瓜果蔬菜放置到小厨房去。
便一人在府里闲逛起来,在一处转角,她看到个女使提了个食盒朝后院走去。
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她便悄声跟了上去,那人很谨慎,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看。因她戴了面纱,涂灵娇看不清长相。
三转两转的,便到了一处幽静居所,那人又是回头看看,便一闪身进去了。
涂灵娇戳破纸窗一角向内望去。
只见那屋里关着的人正是祈福山夜那个蓝衣青年——乌金城主秦宿。
涂灵娇还想细看,门被打开了。她本就是倚靠在门上的,这一开便整个儿人摔了进去。
“呵呵,”她干笑一声。
“少夫人,别来无恙。”秦宿好整以暇,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她。
“呃,公…哦不,秦城主。久仰。”她尬聊一句。
“少夫人远在春山城,竟也听说过秦某?”秦宿扶起她道。
“我不过随口客套,你也随意听。”涂灵娇不露痕迹地挣开他退到门边。四处看了看,正疑惑方才进来那个女使去哪了。
便听门外有脚步声逼近。
还有人道:“云音,小心!”
声音略带急躁,是韩非夜。
她回过头,见是韩非夜,他面色焦急,刚问道:“怎么了?”
便觉颈上一凉,一柄长剑正架其上。
涂灵娇真的觉得自己挺倒霉的,或者是遇到韩非夜的她很倒霉。但不管哪种解释,她都是倒霉的。
“他是让你小心我。”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她不消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瞪大了眼:“怎么是你!”
“少夫人,如果可以。奴婢也不想与你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聊天。”
香云靠近她,剑未挪寸分。
“香云,你就是那最后一个乌金暗桩吧。”涂灵娇了然道。
“不错,多年前城主还是少城主之时便将我送到了玄水城城主府。为了得一个清白的玄水农户之女的身份,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屠戮了整个村的无辜之人,就为伪造遗孤身份,真是狠毒。”尚琰啐了一口道。
若不是今日他与少君恰好看到那卷宗:是一则关于云水村全村被害,只余一孤女的记录。而屠村的正是乌金武者。
他便仔细查证了那孤女下落,顺藤摸瓜发现了其中端倪:那名云水村孤女乞讨到玄水城后又被歹人险些卖入烟花地,恰好城主夫人端月蓉经过解救下那孤女收入城主府,而那女子从粗使丫头一路做上了端月蓉身边大丫头的位置,又被端月蓉亲手送进韩少君的华焱府照料少君起居。
而那名孤女真实身份是乌金城的第一女剑客,香雪海。因其都是覆着面纱行动,无人见过其真容,也就成了放在玄水城最好的暗桩人选。
尚琰查到了真相便立刻到华焱府告知韩非夜,韩非夜匆匆领了人来到此处,可没曾想还是晚来了一步。
涂灵娇此刻也想明白了,为何她一路跟踪也没被发现。以她这拙劣的本事定是一早就被发现了,更有可能是她也在香云设计的一环中。她要利用自己的命,来逼韩非夜就范。
“放了她,我放你走。”韩非夜冷声道。
这句话是对那蓝衣青年说的。
“韩少君好计谋,放出假消息给我的人,将他们引到城主府一网打尽。却将我囚于此处。”秦宿鼓了鼓掌,状似认真地夸赞。
“呵,事到如今,韩少君,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怕是本王一旦出去,便是天罗地网又一番捉捕。”话一锋他又道。
“秦宿,你想如何。”韩非夜看着那剑微微划破涂灵娇的颈项,有血色渗出。
“在下有一个更为简单的办法。”秦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