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南宫湘握住她沾满血污的手,双眼含着清澈的期待。
南宫媚也看着她,此时的她似乎回到了少年时期的自己,眼神清澈且坚定地,她努力挤出一个笑,摇摇头道:“错了便是错了,我这半生皆为不甘心而活,为一己私利而活,到如今是该偿还了。”
“妹妹。此后便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的活着,连着姐姐这份,一起活下去。”说罢南宫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将右手攥紧的物什死死插入心口。
那枚银色发簪齐齐没入血肉中。
登时口中污血溢出,南宫媚张了张口,却没再发出一个字。
南宫湘抱紧她的身体,像儿时她生病时,姐姐抱着自己那般。
轻轻的,缓缓地唱起岛上女儿家们流传的童谣:
“十五夜,月亮光
屋堂角下有歌唱。
青石板,光又光
姐姐妹妹坐上堂,分吃油酥糖”
地牢远处那盏明灭的璧上烛终是燃尽了。
一切都结束了,姐姐,睡吧,有妹妹陪着你。
“娘,不要伤害我娘!”
涂灵娇一头薄汗,挣扎着醒来。
周遭一片漆黑寂静,她借着窗外流撒进来的月光勉强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方床榻,自顶上垂下大片的纱幔遮去了外面的夜烛光亮。
忽的外头有什么东西被碰落发出响声,她低低叫了一声,下一瞬便被拉到个温热坚实的怀中。
“嗯。”那个怀抱的主人轻轻哼了一声,睁开疲惫的双眼,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微哑且磁性的嗓音道:“醒了?”
“嗯...”涂灵娇就着他的胸膛闷声应道。
“很害怕?”韩非夜将她从怀里捞起来,架在自己身前让她正视着自己。
“我没有。”涂灵娇不想承认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别开脸道。
“嘴硬。”他伸手抚上她的眼角,“眼角都红了。”
“你…”这下她可是又羞又臊起来。
“有我在这,还怕?嗯?”夜半醒来的韩非夜仍带着浓浓倦意,因此说话的声音微微低哑,但极具诱惑,听在她耳朵里却字字令她安心。
“我娘怎么样了!”涂灵娇昏迷前的记忆这才尽数回归脑中,脱口道便掀开纱帐要翻身下床。
“岳母很安全,现在在自己的寝殿歇息了。”韩非夜将她一把拉回帐中,柔声答道。
“哦...那,你怎么来的?不是在千水城吗?”帐内一片昏暗,涂灵娇的眼清澈略带着湿意,巴眨着看他。
小别胜新欢,实实在在拥着她的这刻,无数思念缠绕在心头,蔓延于在一呼一吸间。
单这一眼,便能令一贯冷静自持的韩少君心猿意马。
他错开眼,深深呼吸了一下,道:“事情结束了,我便来寻你。”
“那你的身体,好了吗?”涂灵娇担忧道。
韩非夜闻言,神情微凝无声笑了一下,重新睁开眼:“好了。”
“嗯。那就好。”涂灵娇靠在他身上,把玩着他滑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遇上危险了?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涂灵娇自是知道他非当日赶到的,虽千水城就在南海边上,倘要于一日之内赶到迷岛却也是做不到的。
“我本就决定好些便来迷宫寻你的。”但遇上了千水城这道岔子,幸而没有晚了。
韩非夜思及此处,亦是后怕。
若那日没有当机立断日夜兼程赶到此,还不知怀中这个女人会如何了。
他韩非夜此生从未有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每一次的破例皆是为她。
任何事一旦同她惹上关系便开始脱离他掌控,但就是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哎呀,你揉我头发做什么。”
发顶被某人摧残揉弄了一番,涂灵娇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抗议道。
她看着他,微乱的额发,薄唇微微抿着。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韩非夜,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副样子让人很想…”
“很想什么?”他一笑,帐外月光都失了颜色,世间最美好的事物皆比不过榻上这个男人的模样。
“娇娇,你说。很想什么?”他支起身,凑近她又问。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美,双颊微染了坨红,唇一张一合像颗香甜湿糯的樱桃,又像一坛尘封多年的醇酒,只待他索取。
他伸出手圈住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慢慢地凑到她耳边说:“很想这样?”
她面上一热,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
纠缠了许久,他放开她时,涂灵娇大口的呼吸着。
韩非夜唇角微扬,道:“又忘记换气了?”
“我。”涂灵娇语塞。
“岳父说沧浪山并无那种习俗,所以你可以呼吸。”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想起了第一次接吻她诓骗他的事,涂灵娇这下真的尴尬到了极点,脸像红透的虾子。
“好了,天色尚早,再睡一睡。”韩非夜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又替她掖好被角。
“我那个姨娘呢?如何了。”涂灵娇睡不着,又找他聊天。
“飞魄针之毒,无药可解。”韩非夜言简意赅。
“哦。”涂灵娇一阵唏嘘。
她这个姨娘也是个厉害的人物,连续谋反两次,虽都没能得逞,但这等不服输的气节也令人钦佩。
“那那些跟随她的人呢?”
“本都是迷宫内殿的甲卫,策反的头死了,群龙无首便都降了,岳母将他们的黑甲卸了派去做了守岛兵。”韩非夜的声音透着慵懒,他实在是困极,竟睡过去了。
听到这她觉着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既然说不上来,便不说了。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朝他的怀里又挪了几分,安心地合上眼。
次日晨。
镯子捧了铜盆进来伺候她梳洗,涂灵娇被她粗暴地从榻上拖起来。
“小姐,你说说你也是个少夫人了,竟也跟在寨子里一般贪睡的很。”
涂灵娇揉揉惺忪睡眼,发现身侧已无人。便道“韩少君呢?”
“少君他起的可比小姐早,眼下在院子里练剑,怕是一套剑法都练完了。”
闻言涂灵娇忙趿了鞋子下床推门跑出去。
只见一袭月白长衫的青年一招一式,动作流利,下招利索。
数道剑光中几欲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韩非夜今日练的不是从前她见过的那套,雁回十三式若无内功相协不过花剑招式。
而他今日这套剑法却是攻势凌厉的,正是昨日与南宫媚打斗时用的那套剑招。
青年收剑到身后,发丝丝毫未乱。站定道:“醒了。”
涂灵娇从一侧架子上捏了条湿帕子蹦跳着过去他身边,“少君好生厉害,一套剑法如行云流水,洒脱,大气!”
“想学?”韩非夜眉微挑,收剑入鞘。
她点头如捣蒜。
“这招式太过狠厉,不合适女子。”他接过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道。
“我想学嘛。”涂灵娇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他的衣袖一角道。
“你看,昨日我将你教授给我的近身搏斗之术灵活现用,这才脱了困。足见我天资过人了吧!”
她不提还好,提起这个他便是一阵后怕,将此招教给她本不是这个用意,却被她拿来那样用了。若不是凑巧南宫媚分了心,她怎会险中取胜。
他顿下脚:“那招日后不要用了。”
“好嘛,那你教我这个。”涂灵娇想讨价还价。
韩非夜正要说什么,迎面过来一个婢女,福了福身道:“小少主,韩少君。宫主请您们去一同用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