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娇对她生了兴趣，想要看看这般妙人究竟生得如何模样。

清零却又是作了一揖，淡淡道：“萍水相逢能得二位贵人赏识实乃清零福分，但清零容貌陋之，恐吓着二位，这面还是不见罢了。”

不卑不亢，进退维度。

果真妙女也。

涂灵娇也不强求，只道：“清零姑娘自便。”

“谢少夫人谅解，二位贵人岁安，小女先行告退。”清零将琴收回布袋，交给身旁的侍女，又对她二人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一曲便花了一百一十五金。”念瑶颇为肉痛，虽然这花销都是哥哥的私库支出。

“怎么？方才赏赐的时候倒是很爽快蛮。”涂灵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吟吟道。

“嫂子可别告诉哥哥，不然他又该说我整日只知享乐了。”

涂灵娇笑了笑，算是默允了。

用罢饭，舫上婢女将她们引至二层，其上置了一方矮几，上头摆了瓜果糕饼，小厮奉上一壶茶水后，恭敬道：“几位贵客吃好玩好，有旁的需要可唤小的。”

湖面粼粼波光，映着岸边垂柳胡花别有一番风情。

涂灵娇觉着此情此景不吟上一首诗可真白费了，但可耐她肚里无点墨。默了半晌，只道：“景色真好。”

船行了一圈回到岸边，却见西岸头搬搬抬抬好不热闹，涂灵娇指着那头困惑道：“这是做什么？”

“嫂子忘了？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呀。”念瑶抱着一碟白色小点吃的正欢，抬眼瞅了一眼岸边说。

“竟是要到乞巧节了？”涂灵娇若有所思地道。

“听着像是很热闹的样子呢。”能凑热闹，镯子面上升起兴奋的光。

“嗯，是很热闹，但也着实累人。母亲又要拉着我同世家公子相看，甚是无聊。”念瑶耸耸肩，无奈道。

酥萘花也吃的差不多了，念瑶对这些山水无甚好感，今日想来角船也不过是听说这边膳房的酥萘花做的很是地道。这才央了涂灵娇一道来的。

“你这泼皮性子，哪位世家公子能招架得住？”涂灵娇不禁一笑。

“我同样也看不上他们，这些个依着祖上功勋荫护整日游手好闲，只知风月的公子哥，活脱脱一群纨绔。”念瑶煞有介事地道。

涂灵娇微讶，回过头去看她，以为念瑶只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却不知竟也有如此见地。

原先种种，倒是她陋见了。

“嫂子怎么这样看着我？”念瑶不解道。

“无事，你脸上沾了些糕粉。”她伸出手替她拭去颊边的白沫。

“角楼的酥萘花甚是好吃。走时咱们打包带回去些可好？嫂子。”念瑶就着她的手掌蹭了蹭，像只乖巧的小猫。

倒是逗得涂灵娇笑起来，对镯子道：“镯子，去打包两份酥萘花带回去。”

“好，那我先去，小姐郡主暂且再坐坐。”镯子应声下了木梯。

念瑶这才拍着胸脯舒气道：“嫂子可是笑了。”

“怎么？”涂灵娇看她。

“母亲说近日哥哥忙得很，怕嫂嫂生气，近日嫂子笑了，我也算完成任务了。”念瑶和盘托道。

“让母亲担心了。”涂灵娇道。

“嫂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日头渐渐西斜，只在湖面洒下一片斑驳。湖畔的垂柳映在夕阳照耀下的湖水，交织得如梦似幻。

“好。”她点点头再看一眼此番景致心想下回一定要带韩少君也来瞧瞧。

原想着韩少君也该忙完了，却不料直到乞巧节当日还不见他身影。

念瑶说的不错，乞巧节当日端月蓉果然为她安排了几场相看。刚用完早饭，涂灵娇便被城主夫人召到城主府只道是有要事商量。而召她来是给念瑶作陪的，怕她怯场。

一方面也是怕她一人在府里头无聊，几场茶席散去已是黄昏时分。

闷在席间几个时辰，她有些头疼脑胀，便拒了车马，打算四处走走再回府，镯子早早便告了一日假说是要过乞巧节去，见她如此兴致，她也不好驳她意思便允了。

玄水街巷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灯芯处垂下纸头，不少公子小姐围在一处猜灯谜，斗诗词好不热闹。

不知不觉走到一座水桥边，她见有不少闺阁女子跪在那出对着水中圆月祈福后，放下盏盏莲花灯。

这是乞巧节重要的一环，祭月礼，将心愿尽托莲花灯放入水中，莲花灯飘得远且未沉，表示得偿所愿。

她瞧得入了迷，袖子被谁拉扯几下。回神侧目却发现是个绿衣梳着双头髻的小女孩。

“怎么了？”她见是个孩童，蹲下身眼神柔软地问。

“姐姐也是来祭月神娘娘的吗？”那孩童软糯糯的声音道。

“我…”涂灵娇还未说完。

“这是娘亲多做的一只灯，送给姐姐许愿吧。”那孩童将一盏粉白的纸莲花灯塞到她怀中。

“这…谢谢你。”她从腰间摸出一定碎银要给那女童却被推拒道：“母亲说做好事不能要别人的银钱。”

涂灵娇神色微动，便从发间摘下一朵簪花，石榴石与珍珠掐丝的花样，簪到那小女童的发间，“那姐姐这个送给你，同你换这盏许愿灯怎么样？”

“这。好吧。”那小女童思索片刻，歪起脑袋甜甜笑道后又跑开了。

望着小女童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莲花灯。她是一叹，入乡随俗吧。

她走到水桥另一段，靠近水边掏出火折子将莲灯点燃，轻轻放入水中。

她双手合十，闭眼轻声祈愿。复又睁眼见那盏莲灯渐渐飘远。

刚起身耳畔传来几声空鸣，紧着就是几道银光直上云霄，散开时化成点点七彩星光。

玄水的竹梨花同春山城的不大一样，偏柔美之态。

却令她恍惚想起花女集那晚，想起自己慌慌张张的模样，不禁莞尔。

看着天色不早了，岸边其他女子也早已散去只剩下她一人驻步那处。

涂灵娇看了看那群莲花灯顺水飘远得只剩下个光点，便转身也要回去了。

却不料一袭黑布兜头罩下，又被拦腰扛起。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惊叫出声，但此刻水桥边却无人听见，她又在暗角，街巷喧哗声很快盖过她的求救声。

被扛着没走几步她被塞进一辆马车里带走了。

马车行的不是很快，外头却逐渐没了人声。她料想劫走自己的人定是向城外方向去了。

因今日是乞巧佳节，各城门口除了宵禁与盘查，要想顺利出城自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