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韩非夜无奈,揉了揉额角开始后悔答应带她一道来了。
“少君,我先去安置马车。”茴之道。
韩非夜颔首示意,带着涂灵娇先进门去。
今日栈内客人并不是很多,二人穿过大堂直上二楼。
韩非夜推开其中一扇门,二人进去后,门自动关上了。
涂灵娇环视四周,却发觉不似一般厢房摆设,整个房间都由布帘一片片遮挡住。
有人声起:“来者何人?”
从一片布帘后走出个玄衣男子,高束着发一丝不苟的模样。
待看清他二人后,那人恭恭敬敬地道:“阁主。”
“令玉,速去查松阳现今情势如何,以及这封信的真伪。”韩非夜神色淡漠,从怀中取出那封信交给那男人。
“是。”那叫令玉的男子接了信将它放置到一个竹屉上,又从旁取过一枚竹牌,洋洒写了几个字,同那封信放到一起又按了一侧机关,那方竹屉应声下跌,落入黑色甬道。
“涂灵娇在感叹这座小小客栈二楼竟别有洞天的同时,紧抓着韩非夜的手臂,声音微颤道:“他方才,叫你什么?”
“阁主。”
韩非夜轻笑道。
“所以…你是千机阁阁主?”她满目震惊地指着他结巴道。
韩非夜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他本也没打算瞒着她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这桩事。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涂灵娇不知为何想到这事,他是千机阁阁主,自然能将她的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
“当时我只知你涂家寨的身份。”没想到她竟问这个,韩非夜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千机阁也查不到我娘的身份?”涂灵娇讶然。
“阁中只有十方城池的讯息。”韩非夜轻咳道。
“竟然还有千机阁也查不到的消息。”涂灵娇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千机阁只驻扎在十方城池,不过今年新开了海外迷岛分部。”令玉办完事,走近二人接话道。
闻言涂灵娇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看着韩非夜。
“岳母首肯。”韩非夜附耳轻声道。
“不知姑娘是阁主的…”见二人举止亲密,令玉开口问道。
“我是他夫人。”涂灵娇言简意赅,指了指长身玉立的某少君道。
“啊…这。”令玉看了看自家阁主,见他神情温和配合地点了下头,又看了看这个容貌俏丽的女子,忙道“不知阁主夫人驾到,属下见过阁主夫人。”
从前只是接到过阁主命令查这位少夫人的底细,却未曾见过其真容,据情报所指这位少夫人爱好颇独特,嗯,果然是够独特之人才能被自家阁主看上。
发觉令玉的目光逐渐变味,涂灵娇轻咳道:“我不是春山城郡主。”
“是,阁主夫人乃南海迷宫宫主所出,身份尊贵特殊。”令玉忙点头应道。
正说话间,布帘后传来声响。令玉走到那竹屉旁将上面的东西取下递给韩非夜道:“阁主,有结果了。”
涂灵娇由衷感叹千机阁的消息速度。
纸上只写了寥寥几句,却令韩非夜心下一沉,不好,松阳果真遭逢瘟疫,眼下情势危急。可竟无一点消息传入玄水。
“韩非夜,如何了?”见他神情有异,涂灵娇的心揪起来。
“情况不妙。”韩非夜淡淡道,“我需亲去松阳一趟。”
“阁主,眼下松阳县已是饿孚遍地,瘟疫四起。您亲去怕是不妥。”令玉皱眉道。
纸上说松阳县于月前突遭瘟疫,短短数日已横死二十余人。岐山山主莫无极瞒下灾情不敢上报还私自封锁松阳县,代县丞江守臣换了守城兵的衣服骑上良驹,九死一生这才将信送到玄水城。这瘟疫来势汹汹,想必其中定有隐情。
“令玉,继续探寻此次瘟疫详情,一有发现即刻飞鸽传书。”韩非夜冷声下令。
“是。”主子决定好的事,他一个下属自然无法改变,只温声领命。
“娇娇,我们走。”韩非夜带着涂灵娇回到华焱府。
马车方在府前停稳。此时婢女上前来报,少夫人救下的那人醒了,嚷着要见少君。
众医官向韩非夜及涂灵娇行了礼:
“见过少君,少夫人。”
“不必多礼,他醒了?”韩非夜淡淡问道。
“是,少君。那人非要见您。下官怎么问都不听,只说有话对少君说。”
说着引他入内去见那名男子。
榻上的男人闻言是韩少君来了,挣扎着要坐起身,有婢女上前搀扶他坐好。
“你可是江守臣?”
韩非夜在他榻前站定发问。
“下官,正是松阳代县丞江守臣。”那男子点点头道。
“松阳疫症本君已知晓,你可知其中原委?”韩非夜看着他道。
“月前,有一猎户于山间溪旁发现一无名浮尸,遂报于下官处,下官命人查询几日却无所获只得将其当成无名浪人葬了。但那之后的几日,城中便有百姓伤寒多日未愈,高烧不退,身上还起了红点,而后几日又有多人同样高烧未退,身上也是这般起了红疹,衙内医官前去查看发现有疑似某种疫症。下官这才追溯其源,发现这些人在发病前都曾做过同一件事。”
江守臣是岐山山主莫无极门生,原本在他手下做个笔官,因松阳县丞梁之培一事后,莫无极便将他提拔上了县丞之位。
江守臣是个老实本分之人,上位后更是一心待松阳百姓。一时间颇受赞誉,韩非夜本想年底下一封昭令将他这个代县丞提为正头县丞,却不曾想今日出了这事。
“那曾发现浮尸的溪水,是松阳县民日饮水?”韩非夜沉思片刻,其实已然猜到七八分。
“少君英明,正是如此。”江守臣艰难的点点头道。
“下官查明后便封了那道山溪,本以为就能将此事了结。却不料碰过那些发病百姓的人没过几日也都发病了。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江守臣说完又补充道:“下官祖上为医者,下官自小便服百草汤药,正是因此才侥幸在这疫症下幸免于难。”
“眼下松阳近况如何?”韩非夜问道。
江守臣皱眉摇头道:“很不乐观,山主知晓此事怕玄水城怪责,便下令…下令封城自救。名为自救实为将百姓关在城中自生自灭,许多乡民得知此事连夜逃出城去,但大多都被困在城中日日不敢出门,得病发病的也日益增多。”
“你又为何会弄成这般模样?”涂灵娇开口说道。
“回少夫人,下官...下官想着疫症愈发严重已不是下官能力所能解决便想要修书玄水求援,但山主他百般阻拦下官,下官也是无奈之下只能半夜乔装出城亲来玄水城求见城主。”江守臣微微喘息一阵,又道:“但山主,山主他发现了,便派了兵来阻我,下官是九死一生才得以进到玄水城,万幸遇上了少夫人。”
“你们可有听过这种疫症?”韩非夜听罢,微侧目对一旁站着的医官们道。
众医官纷纷摇头,只有邬若站出来道:“下官倒是听过此症,这种疫症名唤天红疫,传闻得此症者先时如感风寒,而后高烧不退全身发疹,若烧持续不退则会脱力而亡。”
“是...下官找来的一名游医也曾这样说。但开了对症的方子,就是不见其效。”江守臣道。
“天红疫同其他疫症不同,并无固定药方子,只能现场诊断现场开方。且因此症死去的人以及用过的东西皆要烧毁才能阻绝传播。”邬若又道。
“我们起初只是将死者交还其家人入殓,并未烧毁…”江守臣闻言面色大变说道。
“不可,这样做怕是要传播的更快了。”邬若皱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