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韩非夜冷眼看着香雪海。
“但求韩少君放过我家城主,待城主安然离去,我定放了尊夫人。”香雪海的剑稳稳抵着涂灵娇的脖子,此刻她已是强弩之末,但为了秦宿的安危。她顾不得那许多,一心只想送他离开。
“香雪,放了她。本王还未无用至此。”秦宿命令道。
“城主,你身上有整个乌金城的未来,不可意气用事。我也不会伤害她,快走!”香雪海这次决定‘违命’一次,决然地道。
“本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了她。”
屡次被威胁令韩非夜感觉很不好,但这是他的软肋,他却甘之受之。
“少君莫要为难我,少夫人于您多重要,城主于我便有多重要,还请您早做决断。”香雪海的剑仍靠在涂灵娇脖颈处纹丝未动。“韩非夜,这一次不能再放了他。这对你对玄水来说都是危险的存在。”涂灵娇着急喊道。
“少夫人好大义,城主他待你哪里不如韩少君,你竟一点不领情?”香雪海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不如之前平静,她在为自己心爱的人鸣不平,为他的付出而感到不值。
“香雪大人对秦城主一往情深,我却没有,你家城主做了多少违背道义的事情想必不用我列举,这样处心积虑用遍阴谋诡计想要得到一个人,只会令我感到害怕。”涂灵娇从容且果决地道。
“你是这样看我的。”秦宿看了她一眼,“我做了这么多,甚至对玄水城留了情面,只是为了让你死心可以毫无后顾的选择我。”
“那要再次让城主失望了,莫说今次你的诡计被翻覆,就算是成功了,韩少君武功被废也好,伤残也罢,我也爱他,一直都不会改变。”涂灵娇同样看著他,一字一句无不清楚的说。
“你。”秦宿此刻说不清是悲愤还是恼怒,目光泠冽,但就那样看着她。
“韩非夜,你听到了吗?我到死都会爱着你。”涂灵娇突然对着韩非夜说道,轻笑了笑。“再见,韩非夜。”
说罢将身体往前倾去,脖颈擦上利刃。
“娇娇!”
却在那瞬间,一柄剑朝她们这边飞来,将香雪海的那柄剑截断,涂灵娇失去重心就要栽倒。
韩非夜脚下凌云踏虚将她拥住带到自己身边。
他剑指香雪海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说罢将剑迅速刺向香雪海,她吃痛地看着没入胸前的那柄利剑。
利刃拔出,鲜血如梅,泼洒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香雪海应声倒下,秦宿上前半抱起她想要取出丹药替她疗伤。
“不…不必了。”香雪海按住他拿着瓷瓶的手,竭力道。
“这样好的药…不要再浪费在我身上了。”她的目光凄然,胸前的伤口涌出的鲜血同她身上的绯衣相和,尤为刺目。
“香雪,你会没事的。我带你回去。”秦宿逐渐失去冷静,声音带了颤抖。
“真…真好,你在为我担心,对不对。”香雪海的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阿宿。”
“别说话了,我这便带你走。”
“我…我大抵是不行了。阿宿,我真的好后悔。”香雪海看着他,目光深深,似乎要将他印进她生命最后这一刻。
“我好后悔,没有开口对你说,我…”她哽咽着,终究没说出口,,只低声道:“明明是我先陪着你的…”
感情没有先来后到,香雪海陪了秦宿整个儿时,本应是青梅竹马的佳话。
却在沧孤城救他的那日,他的目光落在那黄衫少女身上,自后再无法转移。
香雪海知道,君宓死后秦宿的心也便跟着去了,她本以为再无其他女子可以代替她陪在秦宿身边,她以为自己可以用余生慢慢温暖秦宿。
呵,她以为。
直到涂灵娇的出现,这位少夫人的容貌是那般相似君宓。
她不是没有危机感,只是以为秦宿和她不可能会相遇,所以构不成什么威胁。
香雪海手上点点血迹,触及他的面颊,令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女子也是这样躺在血泊中,她说:“对不起,阿宿…只能陪你到这了。”
如今这样的惨烈再次上演,秦宿几欲崩溃,数年来熬成铁血与冷静也在这一瞬土崩瓦解。
强撑着的右手倏地滑落,香雪海真的累了。
即使再不舍,她也只能放手,这是她的宿命。
为秦宿而生,为他而死。
闭上眼睛的那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好听的莺啼,就像十几年前初遇秦宿那日见到的那只春莺。
香雪海本名六丫,家中排行第六,上头有四个姐姐,两个哥哥。
四岁那年,庄子上大旱颗粒无收,家中早已没有米粮,父亲母亲决定带着孩子们离开庄子,心有余而力不足,想逃走却带不了那么多孩子。
而她,是被遗弃的那个。
当她以为自己要被饿死在乌金城街头时,是秦宿将怀中的面饼分了一半给她。
………
“你吃吧,我这还有。”
“为什么跟着我?你,没有家吗?”
“原来你也是可怜人,若不嫌弃便跟我回去可好,我母亲一定很喜欢你。”
“你叫什么名字呢?”
“二丫,这个名字不大合适。如今是晚春,海棠香飘雪,你便叫香雪海如何?”
“你不说话,是不好听吗?其实我也觉得…”
“那我以后就叫香雪海。”
她有些胆怯,站在城主府后门外,懦懦地望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