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门徒给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跑了进去,没多大一会,我就看见管家从里面急匆匆地赶过来。
看到我没事,管家着实松了一口气,“少爷请随我来吧,九爷该是等的久了。”
走了一半,我拉住他,“随我来的那两个女探长,九爷可曾为难她们了?”
管家笑着,“不曾。少爷还不了解九爷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对于少爷你,老夫可能就说不好了!”管家突然严肃起来。
我一愣,“啊?为何?”
“你想啊,你撬坏了九爷的铁丝网倒也就另说了,还把自己的队友留在这里等候处置,而后扬长而去,这可是九爷最为讨厌的。”
我很懊恼,“那,也不是我愿意的啊,要不是你们非要把我留在这个地方……”
管家笑起来,“少爷还是年轻了。九爷让你们留在这里,恰好是一种保护。”
“这……何以见得?”
“前不久,你们在市中心的饺子馆,破了个案子。抓住一个人,不过已经当场服毒自尽的……”
我点头,“对,那人我记得,叫松木太原。是九爷的门徒之一吧。”
管家摇头,睿智而又深沉的眼睛里,偷出丝丝的冷光,“松木太原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九爷逐出会社。此人有些身法,但是不用在正处,九爷劝诫了几番,仍然无动于衷。”
这和我听到的,似乎并不一样,“可是,之前长桥会馆的资料上有些,第一次进长桥监管署的时候,是九爷出面保的人?”
管家无奈点头,“这倒确实。九爷心里也有一本账,有时候,确实难以照顾周全。有些人的委托,是九爷到今天为止,都难以拒绝的。”
九爷难以拒绝的人……
“叔叔说的,可是松木辉腾?”我看着他的眼睛。
管家示意让我不要再说下去,“这个名字,还是尽量少些提起地好。九爷鲜少发怒,为数不多的几次,多半都是和二堂主有关。”
我点头,听明白了管家话里话外的意思,便不再多言了。
约莫等了好大一会,我在院子里看到有人带着美智子和凌慧子进到尖尖塔里,正要追上去,却被管家拦住。
“少爷放心,从昨晚到现在,两位贵客,一直是老夫亲自照顾的,不会受得欺负。”
尖尖塔门口的门徒朝外面这里打了个手势,管家点点头,邀我进去,一边走,不忘嘱托,“少爷千万别在九爷的面前,再提起二堂主的名字!”
我满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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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眼手表,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但是……
基本上,所有的会社堂主都到齐了。都用很鄙视的目光看着我。
九爷坐在正中高台上的毛毡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美智子和凌慧子,并不在这里。
应该是在尖尖塔的楼上。
我咽了咽口水,鞠躬作揖。“师爷,一雄给您道歉了。”
九爷吐处出一个烟圈,没有看我,慢吞吞道,“怎么了,错哪了?”
说句实话……
我没觉得我哪做错了。我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这本就是我的自由。
可是……
和这些山窝窝里的人讲道理,似乎我才是疯子。
我只能服软,“我不应该逃出去。”
底下的堂主们,还有他们身后的门徒,似乎都在按捺着万千脏话,等待着狠狠地骂我一顿。
大家都看着九爷,似乎就在等九爷的风向。
九爷闭着眼睛,一只脚踏在低凳上,点着头,“能想到自己错了,就是个好苗子。”
堂主们顿时比我还高兴,“就是么,浅居大堂主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呢?”
“那铁丝网,肯定是年久失修,那稍微拨拉两下就开了,怨不得少爷!”
“我就说吧,少爷肯定能很快回来!”
……
这群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
但我并没有松懈,我看到九爷身旁立着的管家,始终是一副谨慎的样子。
我就知道,九爷一定没消气。
“行了!”九爷爱答不理地哼哧了一声,堂下振聋发聩的喧闹戛然而止。
他看着我,把手里的烟杆中烧的红热的烟草磕掉,“事情都办好了?”
我点头,“嗯。”
“为了什么人啊,这么着急地过去?”
我抬头,看着他。
一旁的管家,则是十分紧张地看着我,微微地摇头。
我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在金河,还有一些没查明白的案子。昨天,就在后苑那里看火烧云天相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思路。”
九爷很欣慰地点头,眼神中的狠劲略有平复,“是井川隽夫的案子吧?”
我很沉重地点头,“是的,后来还发生了三起案子,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再继续查下去了。”
“那你今天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呢?”九爷一眼审视地看着我。
整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大家都静悄悄地。
我看到管家把茶杯递给九爷,他抿了一口,眼神依旧没有离开我。
我略作犹豫,“去查雪子的下落。”
“哦?”九爷有些惊讶的样子,“那个丫头,不是已经失踪了很久了,你得到线索了?”
“没有,我只是感觉,她有可能还在金河。”
我直视着九爷的眼睛,没有丝毫躲闪。
九爷看了我一会,想必也能辨别出,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也突然想到。
如果这个送茶的人和九爷一直保持着如此严密的往来……
那为何今天的茶舍成立,他没有邀请九爷前去呢?
九爷摆着手,示意让我先下去,我看了眼楼上,“不知九爷,还要把我的那两个随从,留到何时?”
九爷笑了两声,堂下的人跟着喜笑颜开,“这两个徒弟天资聪明,我看上了,留着吧,做我的门徒。至于你,去或者留,我不强求。”
“这不行,我怎么带来的人,就要怎么带回去。”我很平静地看着他。
……
九爷瞪着我,手里的烟杆一上一下,呼吸十分匀称。
堂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小子,你还真是,颇有点你父亲当年的味道……”九爷冷不丁地笑起来,嘴角的一丝邪魅,让人背后寒气直冒。
说话间,他便慢慢地站起来,管家上前要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看见管家朝我使眼色,似乎让我躲,但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九爷那纯金的烟杆子朝我径直飞过来。
我急忙躲开,随着那烟杆落地,大厅的百八十位堂主纷纷跪下。
据说这金烟杆,是会社权力的象征。
九爷愤怒地甩下一句话,“好父子!真是好父子!我老九当年怎么废的他,现在也能那么废了你!”
说完,九爷的心脏有些不舒服,管家急忙上前扶进了内堂。
几个年龄稍大的堂主把烟杆捡起来,用衣服擦干净,急忙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