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端到桌子上,青山太太亲自邀请我过去品尝。我坐在饭桌前,受宠若惊。
这一桌子的菜,都是青山太太自己自己亲自做的。里面不乏有一些只存在于我童年记忆中的菜品,像是糖醋鲤鱼和红烧排骨。
这些菜外面随便一家饭馆都有,但是只有母亲当年做的那些菜里,会在盘子边上零星地点缀一些水果。
问起她,总是说,水果和肉一起吃,不会让我吃地太饱,这样对胃不好。
她还在那时候告诉我,以后做事,也要想吃饭一样,从一开始,要留足余地。
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别人来说。
都是这样的。
我看到这满满一桌子的菜,有些尴尬地笑道,“能尝到夫人的厨艺,着实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青山太太点点头,“不知道探长现在,是习惯用刀叉,还是用筷子?”
我愣了一下,“筷子吧。”
她让阿姨用两双筷子换掉了桌上原本准备好的刀叉。
“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我来找您的目的了。”一进门,我就看到夫人把那张合照摆出来了。
夫人点点头,给我夹起一块西兰花,“美智子很久没有回家了,前几天的时候,回来看到小浪子的事情,感到非常难受。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了她在会馆被辞退的事情。”
我看着面前这碗米饭,上面一颗绿色的西兰花十分突兀,“我想知道,美智子是否和您曾经透露过一个叫的人。”
青山夫人拿着筷子的优雅的手,有些颤动,“没有。”
“那您知道我为什么让美智子走人吗?”
“探长,”青山夫人将筷子放在盘子上,很冷静地说,“您既然来到了家里,我就认为,您是我的客人。这里是我的家,不是您的审讯室。”
我深吸一口气,“夫人,似乎很不想破案的样子。”
青山太太一挑眉毛,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探长这是什么意思?”
“从青山小浪子出事以后,您除了正常的会馆问询,从未到办公室找过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也就是我。按照常理来说,……”
“失去了儿子,就应该悲痛欲绝?”她看着我,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峻。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应该吗?我们已经对青山先生的所有人际脉络进行了非常细致的梳理,有可能承成为致死原因的,只有您和野藤集团曾经发生的矛盾。也就是,这处房子。”
青山太太看着我,“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很笃定道,“美智子的秘密。”
青山太太看着我,眼神复杂了许久,换换道,“您终究,还是选择不相信她吗?”
我冷冷道,“如果您也像我一样,曾经以那样极端的方式失去了自己很重要的人,她用生命去完成了我给的任务,而美智子明明知道她有危险,却袖手旁观。”
“我愤怒的,从来都不是美智子的叛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没资格束缚她。我气愤的是她的冷血。”
“什么叫冷血?”她反问道,“只在乎你一个人,而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你把这,叫做冷血吗?”
青山太太的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看这么面前这一桌子的菜,犹豫了一下,仍然拿出了办案用的录音笔,放在桌子上。
“这里虽然不是审讯室,但是抱歉,我有资格问您问题。”
青山太太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开售吃饭,“你问吧。”
她对于我,似乎并没有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这和我从前办的任何案子都不一样。
受害者的家属,往往非常崩溃,在我问到任何与案件有关的地方时,都很难受,没谁让她这么冷静。
“这座房子是美智子名下的吗?”
“嗯是。”
“是她买给你的,为什么没有署你的名字?”
青山太太摇头,“这我不知道。对于我们这样受过大苦的人家来说,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不容易了。”
“您是美智子的养母是吗?”
青山太太夹起一块西蓝花,“对。”
“什么时候收养的?”
“在她母亲出事以后。”
“她哥哥也是你收养的?”
“对。他们的父亲不知道在哪里,翩爱出事后如果没有人带着他们,就会被送到福利院了。”
“您那个时候的工作是什么?”
“做服装,给剧组缝戏服的。”
“您是怎么养大这三个孩子呢?”
青山太太正在吃饭,听到这话,拿起一旁的纸巾,很优雅地擦了擦嘴巴。
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可以做的出来。”
我感受到那种目光中一种灼热的刺痛感,避开她的眼神,“那您,和美智子的母亲,凉宫翩爱,是很好的关系吗?”
青山太太点头。
“怎么认识的?”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沉重地放下筷子。
“我们两个人遭遇很相似。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给不爱的人生下了孩子。”
“带着所有的决心逃离了那个地方,在北郊做衣服的时候,我们认识了。”
“因为孩子没有父亲,经常被邻居挑拨事端。看着他们一天比一天痛苦,大家都骂他们的母亲是没人要的女人。”
“我们都很难受。”
“那天,看到了福利院的宣传册,我们萌生了想法,如果孩子在那里,就不会受到那么多歧视。”
“所以,我们约定好了一个时间,在长桥上,跳河自杀。”
……
“等等,您说,自杀”我看着十分冷静的青山太太,她那睿智的眼眸里,闪耀着别样智慧的光彩。
“嗯。”
“孩子还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一家人的团聚,那种幸福感,即使颠沛流离,也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幸福。”
“但是,一旦自己的存在,成为了孩子的威胁,最值得守护的人都面临很大的危险,那我们……会选择毫不犹豫地离开的。无论是哪种方式。”
我皱起眉头,听着青山太太这一席话。
“可惜,也很可幸的是,我们没有死的了。一位怀孕的太太,救下了我们。她说她骂我们不清醒,至少也要和孩子好好地道别再离开。”
“她说了很多我们都没有听进去,唯独这一句,当时站在桥栏杆上的我们两个人,看着面前汹涌不停的长桥河,突然就害怕了。”
“害怕的不是死,而是如夫人所说,总要和孩子好好地告个别。”
我点点头,“那位夫人,你们两家人发救命恩人呢。”
青山太太嗯了一声,“她救了我们,却也没能救自己。您也认识她。”
我皱起眉头,“我?”
“这位夫人,就是石原夫人,您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