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若没有转身,低声,富有磁性的嗓音哼出了几个零星的字。
所以呢,想要怎么办?要报仇么?我身上的债很多,恐怕你这辈子没机会讨完呢。
浅居一雄往后走了两步,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得。
从你走进这个房间开始,你已经为自己做出了选择。跟着,你真的觉得,他会把一副可以改变命运的面具给你么?
一丝戏谑的笑划过禅若俊美的脸庞,昏暗的灯光下,修长的身影转过来,他伸出手,灯影下是绝美的骨感轮廓。
想要挑拨关系,你不用这么费劲,老板答应我的,一定会做到。
说完,禅若便推门离去,留下浅居一雄独自一人在房中。
他颤抖着手,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花。
沙发上还放着千代早些时候寄送给自己的一束玫瑰花,庆祝自己重获新生。
而她的生命,似乎就快要到三十三岁了。
她的预告死亡时刻。
浅居一雄瞥了一眼桌上的日历,还有十个月,就是千代的三十三岁生日。
他原本是想要通过方才的试探,看看究竟有没有在他入狱的十年间找到雪子。
让他惊讶,也让他绝望的是,并没有。
当年离开机场的一去不回,和后来那些根本查不到原发地址的信件。
是让人深信不疑,却又无比担心的理由。
谁戴上面具,就可以成为面具上的人。
这看似荒唐的话,本应该不能掀起什么浪花的。
可谁知道……
浅居一雄拿起一旁沙发上叠好的报纸。
今天的新闻头条,居然是……
贯穿金河第一悬案的面具……魔女天使
报刊上还有一张照片,浅居一雄仔细地看着,深吸一口气。
从外观上来看,像极了井川家族面具的特征。
当年那留下无数疑点的案子,因为浅居一雄的心软而让雪子离开,并不了了之。
但是现在,浅居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似乎,有人要出现了,有事要发生了。
他的鼻子远比从前要更加灵敏。
从前他经过一个罪犯的身旁,就能闻到他身上别样的味道。
那是欲望、痛苦和快感的混合体。
而现在,浅居闻到了一种很特殊的香味。
混合着浓浓的树脂味,夹杂着高档的香水,贯穿着复仇的血气。
他打开手,手心里很自然地躺着一块质地清脆的玉佩。
雪子……
清晨,阳光正好。
桥布杉夫从医院的食堂出来,系着围裙,把一碗蛋花汤和几个馒头小心翼翼地端到病房去。
敲了敲门,没人应,他猜想可能是还没睡醒。
他蹑手蹑脚地进去,走过长廊,看到床上的千代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被吓了一跳。
老婆,你怎么这么早就醒过来啦?
他把早餐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而后又把小桌子两边的腿直立起来,放在千代的病床上。
千代看着桥布杉夫秉着灰白黯淡的疲惫的一张脸,把早餐慢慢地放在桌子上。
千代正好起来,桥布杉夫急忙上前抱住她,好让她慢慢地坐起来。
千代笑着,“今天做的好清淡哦,我不会以后每天都要吃这个吧?”
桥布杉夫使劲地摇摇头,“不会啦,只是今天医院这里的厨房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爱吃的那些,碰巧都没有呢,我明天就去买。”
千代点点头,接过桥布杉夫手里的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看着她有些狼吞虎咽,时不时还赞叹两句好吃,桥布杉夫装作是看着别的地方,眼眶已经红了。
约莫是一个小时以前,他接到了医院的通知,也查到了之前千代死活不让他看的病例。
原来从一出生的时候,千代就伴有严重的心脏问题,所以那时候,她的寿命就已经确定了。
从那时候开始的每一步,都在计较着活。因为不知道哪天会是倒数的日子。
桥布杉夫笑着,厨房里还有几个菜,我去拿。
千代嗯了一声,他出门去,把房门紧闭,生怕有人听到自己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浅居一雄从长廊那头,提着一些礼物来,远远地,看到了系着粉色围裙的桥布杉夫站在门口哭。
他顿住脚,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看了十多分钟。
他从这哭泣里,已经知道了千代现在的情况。
会想起十年前,遇见千代,……真是他生命中那段时光里,最为荣幸的事情。
大概那时候,千代的病就已经有所指征,但是他没有捕捉到那些细节。
浅居一雄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静静地想着。
如果,找到雪子,做出面具,真的可以救命呢?
看着一旁崩溃的桥布杉夫,这个想法,在浅居的心头,慢慢地滋生了。
总部办公楼。
直部办公室。
土屋詹鸣一口水差点呛到,“你要发动警力找雪子?你疯了?”
浅居一雄坐在沙发上,很冷静道,“我去查了我送她走那天的记录,当时的确是值机了,但是那驾班机降落后,雪子并没有签离。”
土屋詹鸣咽了咽口水,往后一软坐在bss椅上,“也许,她是藏在了那里的机场?”
浅居看了一眼土屋詹鸣,“您倒是很明白她的想法?”
“没有啊,我也只是猜测。还有啊……你都被辞退了,哪里来的权力可以查那么久的登记记录啊,我要好好说说手下的这帮人了”
浅居一雄并不理会,“如果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雪子很有可能,从未离开过金河。”
土屋詹鸣手里的玻璃杯一下摔倒地上,里面的咖啡倾洒了一地。
他有些懊恼地喊了一声,“我这手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抖个不停……”
浅居并没有说话,愣神地看着土屋詹鸣,很久,嘴角竟然添了一丝神秘的笑容,“那您收拾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土屋詹鸣摆摆手,“你去吧,快去吧。”
浅居一雄站起身,正准备走,站在门口,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身后的土屋詹鸣在疯狂地擦汗。
“直部?”
土屋詹鸣抬起头,错乱的眼神,被自己死死地控制着。
“咖啡是不能用玻璃杯装的呢,不然,会让别人把自己的质地,看得非常清楚。”
说完,浅居就离开了土屋詹鸣的办公室。
他知道雪子在哪里了。
面具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