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京城，金吾卫衙门。

此时正是清晨，天色蒙蒙，整个衙门很是清净，只有呼呼的过堂风声。

“呼……”

张凡坐在一张木桌前，手里捧着一杯茶在发呆。

他面前的木桌上摆着几张宣纸，被一把禁军制式长刀压住。

宣纸在寒风中飞舞的一角隐约可以看见“干尸案卷宗”五个字。

但是张凡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卷宗上面。

这是他穿越的第十天。

按理说穿越这种事在二十一世纪的新社会并不稀奇，但是……

穿越不给系统也就算了，原主也没有如花似玉的老婆，没有创业成功的爸妈，甚至还欠了不少外债，基本就是破产状态。

倒是有二十多年的积蓄，可惜不是银子。

这十天以来，他接受了没有网络和手机的现实，却终日为自己的财务状况发愁。不管换了谁一觉醒来就从小康变成穷比，心态肯定都会失衡。

唯一让张凡感到欣慰的是，原主至少还有一份正经工作。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名金吾卫校尉，负责京城的治安，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是一名警察。

想到这里，张凡又有些烦躁地看向了桌上的宣纸。

几天前，城南突现无名干尸，死状惨烈，影响恶劣。

身为金吾卫的一员，职责就是保卫京城安全，城里发生命案这种恶性案件，他难逃其咎。

“刚穿越就遇上这么棘手的案件，也太非酋了。”张凡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卷宗再看了一遍。

地点，城南。

男尸，血液被抽干。

无目击者。

死者人际关系非常简单干净，没有仇家，也没有纠纷，三好市民。

典型的无头案件，唯一诡异的地方就是，血液被活活抽干，化作干尸。

这份卷宗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张凡忍不住国骂，把卷宗重新甩回桌上。

身为一个穿越者，他其实对于金吾卫校尉这个职位他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也没有太多兴趣去破案。

虽然上辈子他的梦想是当一个侦探，但是穿越过后，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以及如何活得更好。

他的辖区在城东，严格来说干尸案不归他管，但依旧被罚了整整三个月的俸禄。

封建社会就是这样，功劳是靠争的，黑锅是靠摊的。

金吾卫校尉待遇其实很好，月俸有二两银子，一石大米。一穷二白还背债的张凡，每个月就指着俸禄生活。

三个月没有收入，他只能去当乞丐。

天气很暖，但张凡的心很凉。

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出真凶，戴罪立功！

但是，自己的辖区在城东，除了休沐之外根本没有时间去城南案发现场侦查，然而马上就是春祭，每个金吾卫都是全天候值守衙门。

去不了现场，卷宗里也看不出线索，那就没有可能破案。

张凡很是烦躁地抓了抓头皮，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没钱就是没钱，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就在他苦思之际，几个身着轻甲，腰间挎着刀的大汉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看到张凡，目光一亮，“平之，你也在这里！”

平之是张凡的字。他的字和名组合起来就是“平凡之”，可见父母对他真的是一点期望都没有……

张凡从思绪中惊醒，原来是自己的几个同僚，都是一个总旗手底下的兵。

几个人的神色都颇为焦急。

张凡心底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发生甚么事了？”

“你大概还没听说吧。”那同僚紧皱眉头，叹息道，“城东也出命案了。”

又是命案？还是在自己的辖区！

张凡顿时麻了爪子。

上一起命案就要了自己三个月俸禄，现在再来一起……

恐怕就不是罚俸那么简单了！

“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张凡猛地站了起来。

“坐下说吧。”

几名同僚唉声叹气地坐了下来。

“尸体是大概一刻钟前发现的，在建安街一个无名胡同里，而且……”

男子神色凝重，道：“同样也是浑身血液被抽干而死！”

连环杀人案？张凡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也对，京城是整个大燕治安最好的地方，很少有命案发生，像这种接连发生的案件，多半是一个凶手多次作案。

“还有呢？”

“其它细节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了，毕竟负责现场勘察的不是我们。”一名同僚回忆道，“不过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

随后同僚看了一眼张凡，脸色凝重：“猫脸婆婆！”

“猫脸婆婆？什么意思？”

“据说发现尸体的是一名捕快，他看到了凶手的脸。”

看到了凶手的脸？张凡精神一振，在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大燕，这绝对是破案的关键线索之一。

衙门不缺丹青好手，只要让那捕快口述，就能把凶手面貌画个八九不离十。

届时张贴出来，全城通缉，多半便能抓住真凶，自己的三个月俸禄也就回来了！

张凡连忙问道：“凶手是男是女？外貌如何，身高几尺？”

问完，却发现同僚用奇怪地眼神看着自己，“怎么了？”

“凶手的样子，我已经说过了。”

“说过了？”张凡愣了一秒，终于回过味来，缓缓道：“猫脸婆婆？”

几位同僚默然点头。

……

猫脸……婆婆？

张凡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体佝偻，却长着一张猫脸的老太婆的形象。

这就有点惊悚了。

结合原主的记忆，张凡非常清楚，这个世界，是有妖的。

各种魑魅魍魉，猛兽毒虫，奇人异事，画风和传奇页游山海经差不多。

也不知道有没有鲲。

但原主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从来不曾见过真正的妖族，更多是从金吾卫的资料库里看来的。

猫脸人身，吸食血液，应该是只猫娘……啊不，猫妖。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有一点——

这里可是京城！

天子脚下，这是哪里来的妖？又不是林妹妹。

京城五卫，六扇门的高手一时不察也就算了，天师府，司天台的人难道也都是吃干饭的？

这群眼里只有太极八卦，阴阳玄学的狂人对妖气最是敏感，要是有什么不开眼的妖敢靠近京城，早就被抓去炼药了。

张凡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平之，你是咱们这群人里面最聪明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看着陷入沉思的张凡，一名同僚开口问道。

“只凭这四个字推断不出什么，你们有抄录卷宗吗？”张凡抬头问。

一名校尉从怀里取出纸张摆在桌上：“我抄录了一份，不过时间匆忙，案宗很是简陋。”

张凡凑了上去，只见纸上写道——

【寅时一刻，府衙快班捕头梁虎于建安街巡街，在街尾的无名胡同里发现一具男尸。

尸身除右侧脖颈有疑似兽类留下的两个孔洞外，并无其它明显外伤，但浑身血液被抽空，经过验尸，死亡时间应不超过一刻钟。

男尸形容枯槁，五官扭曲，难以辨认，但衣着光鲜，或为商贾，头发乌黑，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具体身份还在确认中。】

……

“没了？”

张凡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这薄薄的一张纸。

一名同僚解释道：“毕竟是刚发生的案子……”

张凡深深皱起了眉头。

太少！

信息太少了！

由于没有目击者，所以除了发现者梁虎之外，没有其他人的供词。现场除了尸体外也没有任何线索。

这么简陋的卷宗，根本推断不出来什么东西。

张凡将两起案子的卷宗摆在一起，目光仔细地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个字。

见他陷入沉思，几名同僚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开口打扰他。

……

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有金吾卫进来，没有人说话，全都沉默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了，后来的人没有椅子，便站在院中。

气氛颇为压抑。

就在内堂人满为患时，一个身材高大，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人群顿时站了起来，给他让出一条路。

此人正是张凡等人的顶头上司，司职金吾卫百户，也是城东安全的总负责人。

金百户走到最里面，环视一圈，沉声道：“大家都坐下吧。”

武者没那么多讲究，没有椅子的人直接席地而坐。

“就在大约半个时辰前，金吾卫在东街的一个胡同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仵作验尸，乃是失血过多而死。”

金百户顿了顿，补充道：“准确的说，是一滴都没剩下。”

“猫妖这么饥渴的吗。”张凡暗自嘀咕。

“你说什么？”金百户看向了张凡。

武者的耳朵真灵！

“呃，没什么。”张凡连忙道，“听起来倒是和城南那起案子很像。”

“是啊。”金百户叹息一声。

沉默了半响，金百户又问道：“你们怎么看？”

“典型的妖族为了捕食犯下的案子，应该和城南那起案子是同一只妖做的。”

“据说有人看到凶手是个长着猫脸的老妇人？”

“猫妖喜食人血，这不就对上了吗。”

众人纷纷开口，想法几乎是一致的。

金百户点了点头，道：“其他几位百户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张凡眉头微皱。

金百户注意到了他，问道：“平之，你有什么想法？”

张凡摇了摇头，线索这么少，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

“这起案子朝廷非常重视，即日起轮休取消，所有人不得回家。”金百户目光扫过人群，沉声道，“巡街的时候招子给我放亮点，抓到凶手之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春祭这么特殊的时刻，在自己的辖地上发生了性质恶劣的命案，金百户压力很大。

况且城东是富人区，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就在此处，案发后还不到半个时辰，金吾卫就遭到了兵部和刑部两大部门的联合施压。

“现在所有人跟我去案发现场，若能破得此案者，赏银百两，官升一级！”

赏银……一百两？？

闻言，张凡的眼睛瞬间亮了。

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从破产状态中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