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呀……”

夜色如墨，弯月如钩，夜色中，肇县的南门突然缓缓地打开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随即，三骑匆匆地自城中驶出，上了官道，正是鲁阳县令沮儁派来肇县的信使。

官道旁的树林里，周武驻马而立，冷冷地注视着疾驰而来的三位信使，手按腰刀，但很快便松开了按着刀柄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又如旋风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不动如松。

埋伏在左近的一众亲卫同样不动如松，只是紧紧地盯着灯火通明的城门门洞。

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严密监视城中汉军的动向。

李汗青率部攻打鲁阳的消息已经传进了肇县，现在就等着看肇县汉军的反应了。

兵贵神速，肇县的汉军得到消息后必定会在第一时间采取行动，李汗青必须尽可能准确地掌握他们的动向，这样才能做出精准的判断，为保万无一失，他让亲卫队兵分四路埋伏到了四座城门外。

如今，信使已经出了城，接下来就是城中的传令兵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果然，不过片刻工夫，又有两骑一前一后地驶出了南门，沿着官道直奔南边去了。

见状，周武连忙朝身侧一个兵士摆了摆手，那兵士会意，跳下战马，匆匆地消失在了密林中。

与此同时，城西三五里处，李汗青刚刚截下了那三个信使，逼问出了一些消息，便扒了他们的兵甲，捆绑结实敲晕之后丢进了野地里。

南门报信的军士匆匆而来，将南门的动向详细汇报了，听得李汗青精神一振，“能对上！”

说着，他连忙安排起来，“即刻联络主薄：让他们转入小道潜行，注意隐蔽，绝不能与肇县方向的汉军遭遇……”

事情比他预料的要顺利，本想威逼肇县让围困波才等人的汉军主力回援，不成想城中的汉军将领竟会急不可耐地分兵增援鲁阳，这是调虎离山的效果啊！

他哪里知道张忠和朱儁有多忌惮他李汗青，有多想让他李汗青死？

当然，曹操和孙坚同样做梦都想手刃他李汗青，得了传令兵传达的命令，立马便整顿兵马，趁着夜色赶往了肇县。

在他们眼里，被困矮岭上的波才已是砧板上的肉，而大败李汗青的机会却不多！

为保万无一失，曹操、孙坚抽调了足足六千步骑，只留下了三千步兵守营以威慑岭上的波才残部，张忠又从矮岭南面的营地里抽调了千余射声营骑士，浩浩荡荡将近八千精锐，在肇县城外汇合了朱儁，匆匆向西，赶往了鲁阳。

他们太想让李汗青死了！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暴露在了李汗青的眼皮子底下。

就在朱儁带着人马匆匆地杀向鲁阳之时，李汗青已经汇合了钟繇率领的主力步兵。

钟繇神色振奋，“汗青，西去的汉军少说也有七八千步骑，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啊！”

周武也是满脸兴奋，遥遥一指夜色中的肇县县城，“汗青将军，要不先攻城吧？”

李汗青却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攻城无益，立刻向西南方向进发！”

他此行只为救波才等人脱困，不想增加不必要的伤亡，而且战机稍纵即逝，必须赶在汉军反应过来之前救出波才等人，哪有时间耗在攻城上？

肇县西南的矮岭上篝火堆堆，众将士席地而眠，鼾声震天，被困三天三夜，他们都已身心俱疲，今日又滴水未进，若不是昨夜李汗青派信使送来了捷报，只怕很多人都已撑不下去了。

波才也已经睡下了，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欢呼惊醒了过来，“李校尉来了！一定是李校尉来救我们了……”

听到那欢呼声，波才顿时睡意全消，腾地翻身坐了起来，就见一个亲卫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波帅，岭下打起来了……”

不待他禀报完，波才便麻利地爬了起来，奔到一块大石边就朝岭下张望了起来。

矮岭下，汉军的营寨里火光冲天，人影幢幢，喊杀声、惨嚎声不绝于耳……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波才一望之下，精神大振，“快！传我帅令：各部立刻整军开拔，与汗青所部汇合……”

此时，朱儁已经率部赶到了肇县以西四十余里，进入了鲁阳境内。

“报……”

突然，一骑自前军匆匆而来，“大人，鲁阳派来信使，有紧急军情……黄巾已经撤退，朝肇县方向来了！”

朱儁微微一怔，不禁大喜，“来得好！传我将令：整队应敌……”

那军士也是一怔，连忙又硬着头皮补了一句，“大人……据信使所言，黄巾早在三个多时辰以前便自鲁阳城外开拔了……”

朱儁顿时神色巨变，一声怒吼，“沮儁……该死的沮儁！为何此时才派来信使？”

跟随在旁的将领也尽皆大惊失色。

中计了！

好狡诈的贼寇！

“快……”

朱儁终归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宣泄了心中的愤怒，连忙下达了命令，“后队变前队，火速回援肇县……”

在他看来，肇县城外还有将近六千步骑，即便李汗青的计谋得逞，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连破两座营寨，事尚有可为！

当朱儁匆匆率部赶回肇县城外时，朝阳已经升起，光芒璀璨，而肇县城门紧闭，城头人影幢幢，守军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一看这架势，朱儁顿时心底一片冰凉，驻马立于城下，浑身颤抖，已是摇摇欲坠。

晚了！

终究还是晚了……

朱儁确实回来晚了，战斗早在天明时分便已结束了。

短短两个时辰内，李汗青不仅连破两座营寨，还带着四百多骑一路追杀到了肇县城下，吓得城中守军慌忙闭了城门，直到李汗青率部扬长而去后依旧不敢开门。

艳阳当空，光芒万丈，波才等人已经匆匆地赶到了方澄涧，只是，所部万余将士此时仅存四千余人，其中还有千余伤员，真可谓一群残兵败将。

望着一群残兵败将，劫后余生的波才心中不禁五味陈杂。

遥想起事之初，我波才也是意气风发，也曾打出了葫芦谷那样漂亮的胜仗，不成想，今日却会如此狼狈……

“波帅，”

正在此时，窦平策马追了上来，神情振奋，“末将跟汗青一路杀到了肇县城下汉军龟缩城内，没敢出城追击！”

当时，波才率部杀下矮岭与李汗青汇合后，他便带着所部残存的三百余骑便跟着李汗青去了，连破岭下两座汉军营寨之后又跟着李汗青一路追杀到了肇县城下，总算把连日来憋在心中的恶气都出了。

此战，大破汉军两座营寨五六千步骑，杀得肇县城中的汉军龟缩不出……这可是大捷啊！

“嗯……”

波才收回思绪，轻轻地点了点头，突然扭头望向了窦平，犹豫着问了一句，“窦平，你觉得……汗青之才如何？”

窦平微微一怔，有些狐疑，“波帅……为何有此一问？”

昔日在长社城外，李汗青逼得城中汉军弃城而逃；后来在如水河畔，李汗青以弱胜强，大破两千汉军精骑；前日在雉县城外，李汗青以两千多步骑大破八千汉军精锐；如今在肇县，李汗青又将万余汉军精锐玩弄于鼓掌之中，力挽狂澜……其才智过人不言自明，此刻，波才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其中必有深意！

波才却轻轻地扭过了头去，声音苦涩，“汗青之才胜我多矣！由他来当这个渠帅比我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