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袭秦制,以五尺为一步。
古往今来百步穿杨者都已凤毛麟角,不想今日黄巾贼中竟有人能射中四百步外的旗杆,而且第二箭射中的还是正在倒下的旗杆
皇甫嵩和朱儁怔怔地望着那缓缓倒下的中军大旗,如坠冰窟,直到那大旗轰然倒入阵中才回过神来,齐齐调头望向了西门城头,随即便调头朝高台下仓惶而逃。
这高台距离城头只有两百步远啊!
西门城头,李汗青堪堪举起弓箭朝高台方向瞄去却突然不见了台上人影,只得又望向城外的汉军阵营,准备换个目标,又见汉军正在仓惶后撤。
汉军的制式长弓只能射出百余步的距离,发起冲锋之后,弓箭手会跟着冲锋队一起向前推进至距离城墙百步左右的距离才会射击,可是,如今城头却有个神射手准确地能射中四百步之外的旗杆这城还怎么攻啊?
眼见城外的汉军正仓惶地朝附近的民房和小巷退去,李汗青稍一犹豫,终究还是放下放下了弓箭。
既然已经震慑住了敌军,也就没有必要再多造杀孽了,而且刚刚射那三箭并不轻松,继续射下去肯定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得不偿失!
见状,城头突然响起一声振奋的高呼,“三箭退敌大帅神威!”
随即,欢呼声四起,响彻宛城,直冲云霄,“大帅神威大帅神威大帅神威”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北门方向的战鼓声戛然而止。
李汗青终于露出了笑容,一转身,将手里的弓箭递向了王顺,“王顺,往后你就替本帅负弓背箭了!”
王顺连忙双手接过弓箭,慨然允诺,“大帅放心,只要小人在,龙舌弓就在!”
先前被窦平叫过来替李汗青负弓背箭时,他还觉得有些憋屈,但是见过李汗青的三箭之威后,顿时就觉得这差事荣耀无比了:俺背的可是能震慑群敌的神器呢!
与此同时,端坐于大殿之上的韩忠却是一脸阴沉神色。
“大帅神威大帅神威”
那震天的欢呼声不断往殿中飘来,就好似一记记重锤,不断地敲打着他心中那个美好的梦。
那李汗青到底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怎地会引得众将士如此欢呼?长此以往,他威势愈隆,本帅还怎么收服他?
他却不明白,以李汗青目前的威势,他要收服李汗青以成大事的想法本就只是一个梦而已!
肃立殿下的孙夏却是一脸喜色,“大帅,定是李帅已经逼退了西门外的汉军”
果然,他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军士兴冲冲地闯进殿来,“禀大帅:李帅连射三箭,射破汉军战鼓,射倒皇甫嵩大旗,汉军已经退了”
那军士说得兴奋,韩忠和孙夏却听得齐齐惊呼,“当真?”
连射三箭,射破汉军战鼓,射倒皇甫嵩大旗,吓退数千汉军便是养由基再生也做不到如此地步啊!
那军士被问得一愣,连忙神色一肃,“当真!不仅进攻西门的汉军退了,北门方向的战鼓也停了,想来进攻北门的汉军也已退了!”
“报”
他话音刚落,又一个军士兴冲冲地闯了进来,“禀大帅:北门外的汉军撤了”
北门外的汉军也退了,朱儁下的命令,但负责进攻北门的曹操却不甘心。
虽然他也听到了西门城头那震天的欢呼声,也猜到了撤军肯定与西门攻势不利有关,可是他对北门的第二波攻势还未开始啊!
即便西门的攻势失利,此战依旧胜负未分吧?
率部退回营寨后,他便径直到了皇甫嵩的中军大帐,却发现负责进攻西门的孙坚、郭耀等将已经在帐中了,微微一怔之后,连忙冲皇甫嵩和朱儁两人一抱拳,“两位大人,胜负未分,为何突然就撤军?”
朱儁无奈一叹,“孟德身在北门外,并不清楚西门的详情啊!”
叹罢,他便将西门外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曹操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不禁也是一声长叹,“事已至此,宛城不可留了!”
朱儁点了点头,声音苦涩,“事已至此,也只能暂时放弃宛城了!”
黄巾军既有如此神射手,只需在他们攻城时不断地射杀领兵的将领,便能令他们攻城的士卒胆气尽丧,无力再攻。
既然不能攻城,那么李汗青所部就会一直占据城防之利,以李汗青的狡诈,接下来便会发起反击了吧?
即便李汗青不急着发起反击,多半也只是重演当夜雉县城外的故事若不尽快撤离,只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西门城头,欢呼声渐渐散去,李汗青一声令下,“传我帅令:各部岗哨留下,盯紧城外的汉军,其他人回城休整!”
周围将士顿时精神一振,大帅这是要准备反攻了!
休整不就是为了恢复战力发起反攻吗?
安排好岗哨,李汗青便率部回驻地去了,刚到驻地院门外,孙夏便匆匆地找了过来,笑容满面,“获悉李帅大展神威,我军上下人心振奋,韩帅特意备下酒宴想为李帅庆功!”
又是酒宴?
李汗青暗自苦笑一声,客气地推辞了,“还劳孙将军代为转告韩帅:宛城之围未解,本帅着实不敢懈怠待宛城之围得解后,本帅定将与韩帅共饮庆功酒!”
孙夏浑身一震,肃然一礼,“李帅所言极是,战事未歇着实不宜饮酒!末将轻慢了!”
说着,他抬头一望李汗青,神色诚挚,“破敌之事若有用得着末将之处,李帅尽管差遣!”
李汗青对于孙夏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闻言便爽朗一笑,“本就是并肩而战的袍泽兄弟,本帅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说着,他笑着拍了拍孙夏的肩膀,“不过,贵部连日苦战,急需休整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孙夏顿时精神一振,有些激动,“末将这就回去休息!”
说罢,他又冲李汗青抱拳一礼,飘然转身,步伐铿锵地走了。
一旁的窦平望着孙夏的背影轻轻地赞了一句,“这孙夏倒不错!”
周武笑着接过了话,“可比韩忠那厮强”
李汗青连忙回头一望周武,周武只得连忙咽下了后面的话,讪讪而笑。
见状,李汗青颇有些无奈,“往后不许这般口无遮拦!”
说罢,他突然一扭头望向了院门口,窦平等人连忙跟着望了过去,却见秦娥刚好跨出院门。
见李汗青和窦平等人突然望向了自己,刚跨出院门的秦娥顿时俏脸一白,连忙冲众人行了一礼,“见过大帅,见过众将军!”
窦平和周武等人微微一愣,连忙陪笑,“不敢不敢秦姑娘客气了!”
在他们看来,这秦娥已经是李汗青的女人了,哪里敢怠慢。
看到秦娥,李汗青却暗自有些头疼,“那个秦娥,你怎么还在这里?”
闻言,秦娥稍稍一抬头,怯生生地望向了李汗青,“大帅小女子是奉了韩帅之命来侍奉您的”
说着,她突然眼眶一红,连忙又垂下了头去。
她只是个弱女子,这些日子被人抢来抢去送来送去,她也认命了,不管怎样,只要还有人肯要她,她就还能活下去。
可是此刻,她只觉自己突然就成了即将被主人抛弃的阿猫阿狗,止不住悲从中来。
眼见秦娥一副凄苦模样,周武连劝了一句,“大帅,秦姑娘一个弱女子也不容易,如果就这样被你撵回去,只怕韩忠那”
说着,他连忙闭上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韩忠那厮可不是什么好人,秦娥如果被撵回去了肯定落不了好!
“对对”
闻言,窦平等人连忙帮腔,“大帅,就让秦姑娘留下吧,让她替你铺铺床、卸卸甲也好”
听到周武等人替自己求情,秦娥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瞥了李汗青一眼。
李汗青正好应上了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不禁心中一软,温和一笑,“秦娥,本帅身在军旅,需四处征战,跟在本帅身边可要吃不少苦头,怕吗?”
秦娥微微一怔,连忙一礼,神色肃然,“奴婢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