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林间小路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飞奔而来。这少年一身灰扑扑的棉衣棉裤,跑的满头大汗,呼呼喘气,却咬着牙拼命狂奔,就像被豹子老虎追赶一般。
果不其然,少年跑过去不久,一个同样一身棉衣的老者骑着一头大骡子,不慌不忙的追了过来。这老者六七十岁,秃头白须,面色枯黄消瘦,仿佛有病在身。老者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扬着马鞭,冲着奔跑的少年叫道:“乖徒儿,跑慢点,老夫手里的鞭子今天还没有开利市!慢点!慢点!你跑的不累么?歇歇吧!”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跑的越发快了。小爷又不是受虐狂,凭什么就要被这无良的师父拿鞭子抽打,你当小爷还是原来的田伯光呀!上次田伯光就是被你一鞭子抽的昏迷,被小爷趁虚而入,抢了这具肉身。小爷可不给别人同样的机会。一边奔跑,一边运气,按着记忆里师父教的搬运气血的技巧,狂奔而去。
少年前生是个开花店的小店主,也是姓田。一次送货上门服务,被那家养的小狗咬了一口。当时只是流了一丁点血,便没当回事。谁知不久就得了狂犬病,惧水怕声,痛苦难耐。在医院硬撑了十多天,终于还是抛下爱妻幼子,蹬腿死了。恍恍惚惚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清醒过来,却发现已经鸠占鹊巢,夺舍了田伯光。亏得他有着田伯光的全部记忆,几天来小心应对,并没露馅。自此便以田伯光自居。
这几天田伯光已经搞清楚了,现在的他,的的确确确确实实就是金庸先生书里的那个田伯光。那言语温和行事变态的师父教的武功做不了假,大猫小猫十来只的快刀门做不了假,天天被师父拿着鞭子抽打不得不练的疾行术做不了假。耳朵里听来不少江湖事,五岳剑派几年前灭杀魔教十大长老,魔教后起之秀任镇江趁机崛起,得了魔教教主之位,改了一个狂霸酷炫的名字,叫做任我行。号称天下第一快剑的福威镖局总镖头林远图,发狂斩杀了东洋来的一群倭寇。一战斩杀横行沿海十多年的百多名东洋一二流高手,震惊天下。如此种种,田伯光再猜不到自己身处笑傲江湖的世界,那可就是真的傻了。
田伯光看过《笑傲江湖》那本书,看过多个版本的《笑傲江湖》电视剧,对于书中人物,堪称耳熟能详。而且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打小就有个武侠梦,仗剑天下,快意恩仇。他很珍惜现在的机会,重活一世,这是何等的珍贵!在田伯光看来,这是老天爷给的奖赏,不枉了以前曾经扶老爷爷过马路的善行。这几天来,田伯光无数次呼叫系统,渴望金手指,可惜统统没有回应。以田伯光读过无数网络小说的经验,那些不都是穿越人士开挂的必要条件吗?为啥到了他这里,竟然特么的屁都没有!倒是有个穷横穷横的病秧子师父,经常会在他的身上来一鞭子,虽然说并不会往死里抽他,可是鞭子抽在身上,也是死疼死疼的。老家伙下手黑着呢!
快刀门不是什么正经门派,传说中的祖师曾经是抗元先驱,以妙手空空著名。曾经偷盗过元庭皇宫,号称圣手神偷。祖师姓田,壮年时被人挑了脚筋,为了生活,没办法教了几个徒弟,这才有快刀门传世。快刀门名声不好,势力薄弱,一直在江湖中籍籍无名。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三流的庄稼把式。倒是田伯光的师父却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贼,看在祖师的面子上,收了祖师的玄孙当徒弟,也就是田伯光。
田伯光这师父姓江,大名叫做江家辉,看似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地主,是个态度和蔼的农户,暗地里每年出门做贼,家境远在小康之上。江家辉做人不贪,作案也不频繁,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所以做贼多年一直平平安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的报应,江家辉娶过妻纳过妾,可就是落得一个无儿无女的绝户头。几年前身体也开始变差,怎么都治不好,江老头不想把一身技艺带进棺材,闻听祖师有后,便把田伯光找来收了徒弟。江老头病痛缠身,脾气就有点大,常不常的就会给田伯光一鞭子,学的慢了,抽!学的走样了,抽!偷懒耍滑了,更要使劲抽!江老头认为,小树不修不直溜,徒弟不抽梗纠纠,不打不成才。再说了,徒弟将来可是要继承衣钵当贼的,当贼哪有不挨打的,就当是提前演练了。
田伯光奔进师父家中,抄起葫芦瓢,狠狠地喝了一气。喊道:“师娘!我饿了!饭做好了没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正在灶前炒菜,回头看了田伯光一眼,笑道:“伯光,今天挨了几鞭子?”田伯光应道:“嘿嘿!师娘,今儿个我跑的快,师父他老人家没追上我。”
江家辉慢吞吞走了进来,道:“先不要自满,回头呀,老夫把这耕地拉车的骡子卖了,换一个高头大马,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师娘姓杨,本是江家辉的一个小妾。几年前正室去世,升级成了妻室。杨氏也是江湖儿女,少年时曾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父辈获罪沦落风尘,也曾经是一时名.妓,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被江家辉赎身之后,也跟着学了几手,身手相当不错。古人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杨师娘丈夫是当贼的,少不得把把风销销赃什么的,泼辣的紧。三年前田伯光到了师傅家里,一千多个日夜同吃同住,早把田伯光当成了自己儿子一样,冲着丈夫埋怨道:“当家的,伯光才十三岁,身子骨还没长开,你可悠着点吧!”
江家辉严肃的说道:“我小的时候,我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做咱们这行的,别的手艺差点还能凑合,唯有疾行术不可轻慢,要是东西拿到手跑不掉,还不是擎等着挨打,我打徒弟,那是留了手的,被人家拿住,会被人家往死里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