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销售的,全都是人精,这不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而是经过无数社会捶打锻炼出来的特质。
宋颂总结,想要做好销售,有三个“千万”:走尽千山万水,说尽千言万语,尝尽千辛万苦。
经历的多了,看人看事也会更加精准。
正尚集团整个华东办事处,所有的销售员,都是人精,包括宋颂自己。
所以在听说新领导晚上要请喝酒的时候,几乎每一个销售员都已经或多或少猜到芮智的想法。
每一个成熟的销售员,都有那么一点点傲气,可能表面跟谁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在客户和领导面前又经常低三下四的。
但他们看不上的人,就是看不上,包括领导。
也就是说,今晚这顿酒,是芮智对办事处所有销售员的一次考验,同时也是所有销售员对他的一次考验。
某个销售员如果没通过考验,可能后面获得的资源会越来越少;同样,如果芮智没能通过考验,他以后在办事处的工作会很难开展下去。
宋颂喝完第一杯酒,默默低头给自己倒满下一杯,静静观看这场大戏。
当然,大戏此时不会上演,要等酒过三巡,等所有人都喝多了,才会开始变得有趣。
前半场,领导讲话喝了两个,每个人各敬一圈,又是十几个。
虽然喝酒用的口杯很小,但半斤酒很快就下去了,酒意开始翻腾上涌,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醉红。
宋颂提起了精神,好戏这时才开始上演。
接下来,是第二场,销售员轮流向领导敬酒。
芮智虽然来的时候说给每个销售员都按半瓶的量准备,实际去掉售后维护的,管理部的,以及极个别确实不太能喝酒的,剩下的人每个都要均摊一瓶以上。
办事处就这么少人,三箱白酒十八瓶,哪有那么容易消耗?
芮智果然很猛,每一个来敬酒的人,他都记住了名字,并且每次都会干一杯,哪怕是女同事端着饮料过来,他也会以酒回敬。
第二场喝下来,别人可能也就是六七两的样子,他却已经喝下去一斤多了。
宋颂刻意关注了芮智的表现,发现这家伙虽然话变多了,但依然吐字清晰,说出的话都很有逻辑,并且非常得体。
这货不愧曾经当过其他公司的销售老总,这酒量是真的够猛。
看来上次芮智跟宋颂一起喝吐,要么是芮智故意在演,要么就是他状态不好。
以芮智今天这水准来比,宋颂承认,他比不过。
第二场结束,销售员们对芮智的考验也已经结束,芮智通过考核,所有人都对他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开启第三场。
销售员们开始查壶,喝得多的减慢速度,喝得少的要互相找对手追赶进度。
芮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一边吃着菜,一边关注着其他人的表现。
有几个酒量不行的人,逐渐失去了防线,开始露出本来面容,极力克制住的理智,让他们还能间歇拍芮智的马屁,而控制不住的本性,却让他们开始痛骂秃鳖的不地道。
在新领导面前说老领导的坏话,可是大忌。
芮智偶尔皱眉,但大多时候是保持微笑的。
估计在他心里,那几个说秃鳖坏话的销售员,已经得了极低的分数。
第三场喝完,到了晚上九点,三箱白酒竟然真的全部喝掉了。
宋颂有些吃不消了,甚至还偷偷去卫生间吐了两次,烟都不知道抽了多少,咽喉肿得都有些难受,甚至有点影响呼吸。
差不多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宋颂自认为自己的表现还可以,本来芮智就不会在今天过多关注他,他只要不自己作死乱说话,一定可以顺利过关。
丁蕊发来信息:什么时候回来?
宋颂看已经有人趴到桌子上了,而且酒都已经喝完了,估摸着不会再要酒了,便回道:喝完了,应该很快打车回去。
可让宋颂没想到的是,芮智竟然拉过椅子靠近他,醉醺醺地道:“宋颂,你还好吧?”
“还行,但是再喝肯定要完蛋。”宋颂揉了揉肚子,苦着脸笑道:“刚才我都吐过了。”
芮智点上一支烟,笑着道:“不瞒你说,我也吐过了。不过我觉得,可能还不太够。”
宋颂怔了怔:“还要点酒吗?”
芮智摆了摆手:“不了,换地方,下一场!你能来安排一下不?开好发票,可以报销。”
宋颂揉了揉太阳穴,也点上一支烟,无奈地吐出烟雾:“行吧,我来安排。”
说完,宋颂掏出手机,正要给丁蕊发送信息告知这边情况,却见丁蕊又发来一条信息:“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
宋颂发了一个捂脸笑的表情:“不用了,他们还要进行下一场。”
丁蕊回了一个“哦”,便再没了动静。
其实就算没有下一场,宋颂也绝对不会让丁蕊来接。
还是要尽量避免丁蕊和芮智见面,免得大家都尴尬。
宋颂收起手机,起身大声道:“兄弟们,大家晚上有事的,就先回去,没事的,跟我一起,咱们KTV走起!”
所有人这时都看向宋颂,又看向芮智,大概猜到了这是新领导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舍命陪领导吧。
于是,还有意识的众人纷纷鼓掌附和,没意识的则继续横在那里,还有人用呼噜声表示了对第四场酒的拒绝。
宋颂安排几名没怎么喝酒的同事将醉酒同事送回家,然后打电话在常去KTV定了个大包间,并找代驾开着芮智的车先带了两个人到达KTV。
到达包间后,宋颂将定位发送到了办事处的群里。
不管这些人刚才状态如何,凡是能顺着定位找过来的,就肯定还能喝。
芮智这次没需要宋颂帮忙,他直接跑去点酒和小吃去了,要来了一瓶洋酒和两箱啤酒,看得宋颂头皮发麻。
有同事是麦霸,进了KTV就开始鬼哭狼嚎,能吓哭小朋友那种。
在如此惊悚的歌声中,有人陆续赶到,第四场开始拉开帷幕。
白酒掺啤酒,本就很容易醉人,再加上洋酒,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喝法。
宋颂不知道自己后来喝了多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没穿地躺在了家里床上,身上缠着厚厚的被子。
丁蕊睡在他旁边,只盖了薄薄的单层被,身上穿着毛衣和棉裤,冷得蜷缩成了一团。她眼圈红肿,肯定是哭过。
似乎听到了动静,丁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眼宋颂,生气地翻了个身,只将背影留给宋颂。
“我怎么回来的?”宋颂声音干哑地问道。
丁蕊没有回头,咬牙切齿地道:“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