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进来救驾的人不是别人,是黎雾。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看见走进来的人是自己亲亲的二师弟,林琅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这里还能碰上全浮珑派最靠谱的人,真的是万幸啊万幸。
不愧是承包了浮珑派近五十年来所有内务的浮珑山第一大总管,黎雾走进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本来还保持着面无表情姿态的黎雾瞬间将嘴角抬起形成微笑,顶着林琅仿佛见了鬼一般的视线压力飘然而至。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与平日里略带着些刻薄的少年音色不同,黎雾此刻的声音沉稳而温柔。
在小姑娘转过头之前,黎雾的脸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带有稚嫩感的圆脸变得棱角分明,他每迈出一步,他的身高都会随之拔高半尺。
等到泪流不止的矮个子小姑娘看见黎雾时,他已经彻底变成了成年美型修士的模样。
划重点,美型。
在温柔系帅哥光环加持下,小矮子忘记了哭泣。
虽然她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哭泣变得潮红的小圆脸剩余的部分也不可避免地被羞怯染上了颜色。
真不愧是蜃。
目睹这一切的林琅撅起嘴摇摇头。
虽然同为能够随意化形的妖物,但和化形蛊惑他人的狐狸精不同,蜃这种妖怪更善于看透他人的内心。
它们会变成你最亲近的人、最恐惧的人,或者最想见到的人,引诱着人进入虚幻的海市蜃楼,让人沉溺其中,再趁其不备一口吞下。
当然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修士们发现这玩意儿一身都是宝之后,像黎雾这样品相完整个大皮薄的优质蜃源已经属于百年难得一遇的稀有品了。
“公孙藕,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负责。”成年版的黎雾递给小姑娘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
他的笑容仿佛四月里的春风,能够让人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名为公孙藕的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眼泪还没擦干净就跑了出去。
林琅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这就是黎雾的能力所在,他能够利用读心术迅速和所有人打成一片,让所有人都能信任他。
虽然他自己并不信任别人就是了。
“我这是在哪儿?”林琅看着眼前的成年版黎雾。
“剑宗。”比起刚刚完全不知所云的小姑娘,黎雾很明显更加靠谱。
“浮珑山呢?师父呢?”
她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在别人的门派,还躺在那个缩头乌龟的房间里?
为什么一个连话都没法说完整的小姑娘会过来给她送饭,还叫她师娘?
还有,为什么黎雾也在这里?
“距离你昏倒已经过去了三天,那黑发女人在头发上抹了毒,而你刚好蹭上了那么一下。然后你就中毒倒地了,只有这里有药可以治你的病。”
黎雾掀开饭盒端出四菜一汤和米饭,又递了双筷子给林琅。
“师父们重建门派去了,幸亏山头还没被你炸平……至于我。”
他顿了顿,把唯一一只鸡腿夹进自己碗里。
“我就是跟着你过来蹭饭的。”
“鸡腿还我。”林琅用筷子打掉黎雾伸向鱼香肉丝的手。
“喂,你现在可是尊贵的掌门夫人,一人之上万人之上啊,吃你个鸡腿怎么了?”
“我怎么是掌门夫人了?等等...”林琅想起来了,她确实一个不留神就多了个便宜老公来着。
“一纸婚契,违反者,天打五雷轰。想起来了吗?”黎雾再次提醒林琅,“虽然那身嫁衣是我替你穿的,但婚事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林琅刚想开口,这货又学着她的语气和音色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当便是。我连死都不怕,小小道侣又算什么!”
林琅彻底瘪了。
“怎么,觉得难过吗?还是不甘心?还是恼火?”黎雾的爱好除了给冬眠的二师父吹唢呐超度以外,还有不用读心术去猜林琅的复杂表情,“还是,只是迷惑?”
“迷惑?你说得对,”林琅对黎雾的猜测表示赞同,“那个叫凌梧水的女孩,她用哭泣来表达自己的不情愿,因为她爱着别人。”
“但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林琅叹了口气,低头扒拉了两口米饭,“师父没教过我。”
黎雾没有立刻解答。
他把唯一的鸡腿夹进了林琅的碗里。
“如果一个人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让给你,毫无保留,那就叫做爱。”
“如果这就是爱的话,”林琅看不透她师弟此时的表情,明明依旧面无表情,却仿佛带着一点遗憾,“那可真是沉重。”
“我同意。”黎雾夹走最后一筷子肉。
“把肉放下好吗?”
“不行。”
。
“对了,”收拾碗筷离开房间前,黎雾告诉林琅,“那个叫公孙藕的小姑娘只是怕生,你多跟她聊聊就好了。”
“那只是怕生吗?”明明都快被吓死了,林琅都担心那孩子被吓出毛病。
“还有点结巴就是了,你只管养你的病,剩下的我会跟她说的,”黎雾拎着饭盒开门离开,“还有,尽量不要出门惹事。”
“好。”林琅点点头。
看他行走自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剑宗内门弟子。
真不愧是黎雾,适应能力连蟑螂都望尘莫及。
林琅伸了个懒腰,躺了三天倒是神清气爽,把之前通宵惩恶扬善的觉都补齐了。
与其混吃等死,不如出门活动活动。
只是活动而已,又不惹事,不会被说的。
反正现实已经没法改变了,既然让她当这个掌门夫人,那就当呗,总比被雷追着劈强点。
这一出门可不要紧。
你说巧不巧,林琅刚转过一处拐角,就和瑟瑟发抖的公孙藕同学碰上了。
只不过这位小朋友的状况比屋里看到时更加不妙。
如果说屋子里的公孙藕还是红里透着白,现在就已经成了一锅迷迷糊糊的虾子酱,光是这么看着就替她难受。
只见虾子酱小朋友被人堵在墙角,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她倒是没有哭,只不过比过冬的小动物抖得还厉害。
堵她的那人看起来也是个剑宗的弟子,长得倒还有点意思,不过一脸匪气,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这是搭讪?
林琅眼睛一眯,觉得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