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歌当归(1 / 1)猫翻了咸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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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杨是在辰时左右来的长阳阁,那个时候穆箐雪正披着披风,坐在她屋子后面的那颗老银杏树下抚琴。

琴声悠扬婉转,像山涧里的河水潺潺、像拂面而过的柔风、像悠然飘落的片片花瓣。像是细水长流般的抚慰,叫人听上一会儿,便觉心旷神怡,身心舒畅得不能再舒畅了。

守门的丫鬟过来时,莫璃正站在穆箐雪的房间门口,她那个时候脸上的表情柔和极了,眼角却似乎有点水光,只是丫鬟没有看见,听了丫鬟的话,莫璃让她把人带过来,她则转身开了门,进屋去找穆箐雪了。

穆箐雪的房间里头还有一扇小门,是直通后院的,一打开那扇小门,入眼便是一堆枯零掉落的银杏叶。这底下其实是有条石子路的,只是银杏叶落了又落,此间主人觉得那是银杏叶的选择,不该总是扫开它,以后便是半年一整理,习惯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莫璃开了门,悄无声息的走到穆箐雪身后,琴声不停,穆箐雪却开口了:“让他过来吧。”

“是。”莫璃轻声应道,而后再一次悄无声息的离开,像是怕惊扰到此间生灵一般。

门再一次被打开时,走到穆箐雪身后的人变成了柳杨,穆箐雪没有停下弹琴,柳杨便也没有开口打断。一直到半刻之后,最后一个琴音落下,琴声方止。

“我曾在花国住过一段时间,住在一座名叫“当归”的小镇,那里的人几乎每个都会唱一首曲子。”琴声停下后,柳杨才开口,他声音温缓有礼,穆箐雪微微一笑,听着他说完:“我问那里的镇民这首曲子叫什么,他们说那是从很久以前便流传下来的,他们镇上每个人都会唱,因为那首歌叫《当归》,是药名、也是他们的镇名,更是他们的归属。远去的人,不论是自己的孩子、家人、爱人,倘若某一天在外头迷路了,只要寻着歌声走,便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

“君且远去,不问归期,只盼当归。”穆箐雪笑了一下,说道。柳杨也微微一笑,他走到穆箐雪对面,而后席地而坐,这才重新抬起头看向穆箐雪,又听她说:“柳先生,好久不见。”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柳杨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开口说道。

“我从小记性太好,总是过目不忘,想要忘记也总忘不完全,再看一眼便会记起来了。”穆箐雪说道,语气依旧是平缓的。

“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一眨眼都这么大了。”柳杨轻声说道,听起来语气里似乎有些悲怜。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穆箐雪对他语气里下意识带上的那一丝悲怜无动于衷,像是从未感受过一样。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柳杨没有拐弯抹角,听穆箐雪主动说,他便也就直接问了。因为他第一次见到穆箐雪时,她的身体并没有这么差。

这一次再见时,她的身体简直是要差到极点了。

“前两天你第一次来,就该明白了。”穆箐雪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无奈,被一个小了自己一个辈分的人无奈的看着,似乎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柳杨叹了口气,也变得有些无奈了起来。

“我吃了药。”穆箐雪浅淡的说道。听起来依旧是那样的不甚在意,仿佛快要死了的人不是她似的。

虽然她也的确并没有快要死了,只是别人都那么以为罢了。

“你吃的是什么?”柳杨问道,顿了顿,他又问了一句:“我以前留给你的息神丸……”

“不管用了。”穆箐雪说。

柳杨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某个疑问终于得到了证实一般,却并不开心,反而是愈发的难过了起来。

“是什么时候……”柳杨问道。

“在你离开半年后就不管用了。”穆箐雪缓声道。她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却让人听了只是愈发的感到难过了。好像她自己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似的,听起来像是没有感情了一般,只能把心疼留给别人去心疼了。

“我离开后去了大蛮,听到了一些事情却不是很确定,然后我在那里住了三年,前年方才回来了。”柳杨忽然说道,穆箐雪只是看着他,而后对他微微一笑,柳杨抿了一下嘴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觉得这个女孩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懂,又觉得她不应该什么都知道。

“有些东西是避不开的。”穆箐雪只是这样安慰他。好像是笃定了柳杨在大蛮的那三年并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一般。

“你那个时候可不信命。”柳杨看着眼前的女孩,又无奈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大蛮就一定什么都没有查到呢?”

“我现在也不信命,但不代表着我不信它就不会来,毕竟那个时候由不得我。”穆箐雪无甚所谓的说,柳杨再一次叹了口气,她又说:“如果你查到了,就不会现在才来找我了。”

“你真是聪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很聪明,可我宁愿你不要这么聪明。”柳杨无奈极了的说。

“你是想说我很“少年老成”么?”穆箐雪笑了一下,反问道。柳杨被问得一噎,心说的确是这样,面上却无奈的笑着。穆箐雪便说道:“没关系,很多人都这样说过。可我的确不是少年了。”

“是啊,人都会长大,但你这样的,顶多叫大少年。”柳杨说,穆箐雪“唔”了一声,他又说:“你连及笄都还没有,算哪门子的不是少年?好了,把手给我,我再看看你的脉象。”

“你现在查也查不出什么了。”穆箐雪虽然是这样说着,却也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柳杨方才放在琴桌上的软搭上,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柳杨其实也算是她的半个老师,她对待这些人时总是不会太不讲理,随后又说道:“干嘛还要不死心多此一举呢?”

“我在大蛮待了三年,”柳杨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头,又说:“不能说什么都没有查到,可信息太少了些,我无法确定是否是与你有关的。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是多大的打击吗?可有人没有去大蛮,就能配出缓解的药来,这也是另一种打击。”

所以才不死心。

有些人总有一些难以跨过去的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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