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苦情牌是真的很好用。
木长青最后还是答应了穆箐雪,并且立即实施行动帮助她调理紊乱的内息。纵然没有完全的调理过来,好歹也算是安稳一些了。
“还有件事想麻烦你。”穆箐雪调理了一下内息,脸色便也红润了些,不再显得那么病态白,她笑了笑,说道:“倘若归草堂中有你觉得不错的丫头,麻烦多注意一下了。”
“你想换掉莫璃?”木长青眉心微蹙,虽说他偶尔也觉得莫璃那丫头行事上有些过于急躁,可除了碰上穆箐雪的事情会这样之外,别的事倒也没有见她太急躁了。
更何况莫璃怎么说也跟了她也有快七年时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换掉,如今倘若要换的话,总感觉有哪些地方说不太过去。
“她本是属于莫华谷的人,邱哲是雪国人,她也是雪国人。她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了。”穆箐雪系好了披风的绑带,又道:“我本也只是去帮莫华老先生一个忙,忙早就帮完了,剩下的事情,他们也不该过多的参与了。”
“你突然换贴身丫鬟,岂非更叫人猜疑?”
“哪里有那么多的猜疑呢?”穆箐雪笑了一下,笑容浅浅淡淡的、笑意不及眼底。又说:“只不过是散个谣言的问题罢了。”
“你是真心想要换掉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木长青不太相信穆箐雪想要换掉莫璃的本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这人并不是个善良的人,哪里有说莫璃是雪国人,她便心疼人家常年漂泊异乡想要叫人家早日回家去的善良?
不太可能。
“她碰上我的事情容易性急,以前我可以不管这个,也可以笑一笑叫她冷静些。”穆箐雪戴上兜帽,复又说道:“可现在不行。我要做的事情里没有一项是属于“要准备好随时安抚自己的下属的情绪”的,我是被推着成了惊蛰令主,所有的一切都不允许我身边有任何不确定因素来阻碍我的行动你明白吗?”
“她毕竟跟了你快七年了,倘若真的要换,也该给她个好一点的理由。”木长青说。
“你见过,”穆箐雪转头看着木长青,笑了一下、眉眼间透着些许肆意柔媚,她说:“我杀人还要给他一个理由才杀他么?”
“……”
——
莫璃并不知道在归草堂中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穆箐雪跟木长青之间的那些对话,只是在穆箐雪回去时,发觉她的脸色比出去前要好了许多,心下松了口气,做事也愈发谨慎起来了。
小丫头学了十八年没能学起来的沉着冷静,在这短短的两三天时间里,竟也被淬炼了起来。
倒也不知是不是该说一声“奇迹”。
二十一号传出去的信条,在第三天便收到了回信。莫璃取了信鸽腿上的信条筒,将信鸽重新放飞了才拿着信条筒走去书房找穆箐雪。
因为最近没什么事情,穆箐雪便整日泡在书房中看书写字,柳杨昨日便采药回来了,他是传信回了雨国询问过夔农老先生后方才定了这方子,虽说对双生毒没什么解药的效果在,然,与“逆生”之药也算是相辅相成,也可以有一点压制逆生毒性延伸沉淀的功效。
柳杨昨日回来时便熬了一碗药,这药效果究竟如何暂时是不知道的,反正味道酸苦,穆箐雪自来最讨厌酸味儿的东西了,柳杨当时是这么说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都能当得了惊蛰令主,难道还会怕这一碗小小的药么?快喝了吧啊,早喝早解脱,晚喝还要让鼻子多遭点罪不是?”
柳先生与穆箐雪这些人的相处下来,有没有学到什么好的是不知道的,反正此人将穆箐雪的鬼话说成人话的这个本领是越发学得通透了。
穆箐雪最近一听柳先生开口,便觉头疼。因此柳先生一出现,甭管手里端着的是苦是酸是甜,她直接伸手接过,喝酒似的一口闷了。
她是宁愿舌根子遭点罪,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耳根子遭点罪的。
长阳阁虽经年日久的遭受苦药味儿侵袭,但因穆箐雪基本上都是在寝室这边喝的药,因此书房这边倒是没什么药味儿,倒也显得有些清新脱俗起来了。
“小姐。”莫璃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得了穆箐雪一句应声才走进来,她走到书桌前喊了一声,又道:“夔老先生那边来了回信了。”
穆箐雪正在临一份书法大家的作品,她神色专注认真,下笔有神。听了莫璃的话,只是说:“放那边吧,我待会儿再看。”
“是。”莫璃不再多言,放下信条筒便要告退,穆箐雪却喊了她一声。
“莫璃。”穆箐雪笔下不停,视线也不曾移开落到莫璃身上去,莫璃退了一步便停住了,她应了一声,听那人无甚情绪的道:“你跟着我,有六年多了吧?”
“是,莫璃是在雪华历九十八年十月初九跟着您的,还有一个多月便七年了。”莫璃听她那样问起,语气虽是不冷不热的,可心中还是难免“咯噔”了一声。
通常当自己的主子对自己的问出这句话,便表示着什么呢?
莫璃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九八年。”穆箐雪重复了一遍年份,雪华历是雪国的历法,自大华夏分裂九州开始,第一位雪国皇帝乃是女皇,那女皇便是荏雪华,也是雪国的国花之名。
只是那位女皇登基之时已是六十八岁之高龄,在位时间仅有十年便过世了。倒也没病没伤,属于自然老死。
活着的时候那位女皇的经历倒也还算是轰轰烈烈的,死时却悄无声息、如秋日落叶一般,风一吹、她便从树枝上落下了。
不轻不重的,却叫人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雪华历由她所创,后面每位女皇皇帝皆顺用了此历,如今是第四位皇帝,也是雪国第一位男皇。
“我身边,跟过我最长时间的是我的奶娘,自我出生伊始,照顾了我十年,而后自然老死。此后再无人比她跟着我的时间还要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