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了,皇宫经历一夜的暴雨洗礼后随着阳光的出现重新恢复了生机。
慈宁宫大殿里,小太监宣读太后旨意,让屋子里的承德帝先去早朝。
跪了三个时辰的皇帝在刘安的搀扶下站起身,迈出慈宁宫。他眼里遍布血丝,说话声音比平日更加沙哑,整个人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皇帝边走边问刘安:“青云观的道士找到了吗?”
他亲眼见到柳意轩中的女人消失,也见到书柜上挂着的画的变化,重新露出的身穿嫁衣的柳清如似乎在嘲讽他心生的贪念。
她只是不愿意见他,她一直在宫里。
刘安心里惴惴不安,回答:“人还没找到,高人总是神出鬼没。”他不知皇帝看见了什么,只是当他觉得不对劲儿回去找皇帝时,雨伞翻在木槿树下,屋子里,浑身湿透石像似的皇帝站在柳意轩的画像面前满目通红……
一切诡异又不合情理。
“再给你一天时间,一定要将人找到。”慕锦华眼中露出疯狂的偏执。
刘安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他低下头将腰弯成极致,“是。皇上,这一夜也不是一无所获,那蓝色宫女服倒是找到出处了,是四公主宫中的。”
刘安不敢多说,他知道皇帝选择性的忽略那件衣服的意思。根本不敢将有人进来装成了柳妃样子的猜测直说,连旁敲侧击都小心翼翼。
皇帝心甘情愿被蒙在鼓里,谁也没办法。
刘安正想着,只见身前任突然停住脚步,转了方向朝柳意轩的方向去。
皇帝随意说:“今日早朝不上了。”轻松的像是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刘安愣在原地,无声的叹息,吩咐人去通知大臣皇帝抱病,自己跑着跟上皇帝的脚步。
被雨浸润过的柳意轩有了朝气,幸存的木槿花骨朵沾着水珠在枝头绽放,有飞鸟来此随着太阳升起鸣叫起来。
一切恍如昨日。
褶皱的宫女的衣服就摆在书桌上,用事实证明着有人来过。
皇帝看都不看一眼。
刘安揣测皇帝的意思,战战兢兢将查到的说出来。“奴才派人去四公主那问了,可四公主突然失声,说不出话了。侍卫说,昨天她叫了国师的随身侍从到了殿里……”
侍从,那张清晰的侧脸出现在皇帝记忆中。“云谏的那个男宠?”
“是!”
“那人呢?”
“没了踪影,不仅如此,四公主的整个宫的伺候的人都换了新人。”
“胡闹!告诉老四,要是西川放不下她,可以去塞北联姻。”
天家感情淡薄,儿女也就是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若是有不听话的,两国往来时相互交换最为合适。
皇帝的眼始终没落在那蓝色的衣服上,直到刘安要离开时,皇帝叫住他,垂眼缓声吩咐:“把画找回来,至于这衣服的主人……要活的。”
刘安连连应声,他知道皇帝的意思,让皇上难过了一夜的女人,就算不是柳妃也能混个转世……找回来在身边看着也算是个念想。
皇宫里找疯魔了的四公主的宫女,此时正大大方方的躺在云谏的屋子里。
她毫无持正府俘虏的自觉,国师吃什么她抢什么,国师用什么她就拿什么,竭尽一切挑衅之事。
云谏一改常态一再忍让。
雪昼没有好脸子,昨天夜里,两人在四公主宫门口相遇的刹那,就注定两人合作破裂的结果。
“要不是老子命大,不一定死在你手里多少次了。”雪昼坐在国师才能坐的正位上,开始夹菜。
“真是小人得志!”云谏挨着她坐下,拿过给雪昼准备的碗。“你到底拿到东西了没?”
两人边吃边聊,要是不听聊天的内容,就像是清晨话家常的小夫妻。
“没有,皇帝在里边,我哪有心思找机关。”
“哦……皇帝在啊!”云谏似乎早就料到皇帝会在,语气平静,对雪昼能活着回来也没露出丝毫惊讶,他只关心:“那你空着手回来的?”
雪昼一摔筷子,“大清早吃这么清淡,你这比小郡主的待遇差太多了,我想吃酱肘子!”
女人开始提条件了。
服侍两人吃饭的管家云守才眉头一跳,不满的看向云谏:“大清早就吃酱肘子?”
“我拼了一宿命,名声也没了,公主也得罪了,吃个肘子怎么了?你这菜素的淡出个鸟来!”
雪昼骂骂咧咧,嘴连环弩似的抱怨了起来。云守才精打细算多年,有点招架不住这样败家的吃货。
云谏劝管家,“给她吃,就当最后的早餐!”
女人白他一眼,想到即将到嘴的肘子,心里舒坦了些,她在袖子里翻起来,拿出个信封的同时,有张卷成一卷的纸掉了出来。
雪昼弯腰去捡,却被云谏先一步。
“这又顺手偷什么了?”男人知道雪昼的品性,笑眯眯的将那卷纸打开。
含笑的瞳孔瞬间缩成一个点,灰色占据满眼,连表情都跟着凝重。
云谏拉住雪昼的手:“你不会想告诉我,这东西是你从柳意轩拿出来的吧?”
画上女人虽满目清冷,但黑眸深邃看人入心,风采足以冠绝西川,更重要的是她骨相极佳,有皇家命。这样的人世上一共也没有几个。
云谏摩挲着已有些年月的纸张,身体一僵,用肯定的语气说:“这是那妖妃柳清如!”
雪昼伸手去抢,小心的将纸卷起来,“是谁跟你没关系!”
边说边将盖了火漆的信扔到云谏面前。
那火漆中掺杂着金色一看就非凡人所用,但云谏看也不看,只盯着那张画,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你偷这东西干什么?”
承德帝对柳清如用情至深已经到了舍江山也要博得美人一笑的程度,他甚至能想到当皇帝发现画像不见了时暴怒的样子。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并不存在的冷汗,感觉早饭突然就不香了。
雪昼抱着肘子啃得喷香,并不将国师的恐惧放在心上。“这算个什么事,皇帝总不会因为丢了一张画来让你算一卦,别怕。”
肘子啃了没几口,门外传来明叔的脚步声。
他小碎步进了门,未站稳就说事。“宫里的常吉来了。”
雪昼惊讶一下,瞬间捂住自己的嘴巴,“我这嘴不会是开过光了吧,说什么来什么不成?皇帝真要找你算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云谏狠狠瞪她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只听女人在饭桌边小声诅咒:“摔,摔死他……摔死在门槛上,让皇帝砍了也行……”